2017年5月25日 星期四

【島嶼週記2017夏】北漂海仔|04 報喜鳥

文/攝影 黃士恩

低潮時總有小虎陪伴走過
外出工作生活的異鄉兒女,大多數面對父母親都會變成一隻報喜鳥。

還記得,在當旅遊業務那幾年的日子裡,曾經賠了不少錢,學姊總是笑笑說:「放心啦,這是繳學費啦!而且老娘的錢到現在都還沒賠完。」被拍了拍肩膀,似乎當下被安慰到了心坎,但我也很清楚這些仍須面對。

刷了簿子確認還剩下多少存款,接連幾次領了出來,能用錢解決的都是小事,這觀念也是在周遭學長姊告誡之下深根盤踞著,似乎對於旅遊的熱情也逐漸被這些吸血蝙蝠們啃食殆盡,好多次都要一直催眠自己其實最壞也不過是這樣,不過現實狀況總是把我狠狠賞個耳光打醒,自己的生活也越來越沒有品質可言,除了更努力接單沒有別的想法,因為存款數字長度不斷變短,越來越短、數值也越來越小,縮小到我離開了這裡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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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的每個夜晚,總是會打通電話回家給家中,說說今天的狀況如何。電話那頭的也總是媽媽的聲音,千篇一律的詢問今日過得好嗎?有沒有吃飯了?大概就是這類關心話語,但在面對完賠償金後的我來說,這些話語,反倒成了我眼眶撐到最大張力,仍止不住眼淚潰堤的最後稻草。那頭的聲音很親切,我瞬間腦海飛過了好多畫面,很想就直接買張機票就飛奔澎湖,然後放棄這一切的不如意與一堆鳥事情,但我真的不甘心就這樣回去,我得回覆著「很好啊,今天上班有點累而已,我都有吃飯」之類的話,但說著說著臉頰滑過兩道熱淚,甚至聲音轉為哽咽,當查覺到聲音有些不一樣時,我必須選擇胡亂草草地結束電話,假借著還得回去洗澡好累之類的,但其實還得再回去辦公室繼續加班著。

電話掛上之後,在路燈下,沒有聲音的哭泣,眼淚很鹹又很椎心,又會想起自己來台北難道就這樣的能耐嗎?原來自以為的抗壓性其實如此低,可是在外又得表現得輕鬆自在,我才知道為什麼很多小丑面具總是畫上一滴眼淚的圖案,突然覺得在面具後方的小丑就如同現在的我,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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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很想吃媽煮的菜,不管是哪一道都好,就算是燒焦了我也會很開心,對照著嘴中咀嚼的即期吐司,偶爾犒賞自己抹點果醬。每日與家人的電話仍是說著那心口不一的話,又會想到客人與各式各樣的嘴臉,有時吐司會越吃越鹹,但日子總得過去。直到現在的我仍背著卡債,不過生活是過著自己喜愛的方式,用信用卡借款來還款,至今仍覺得是下下之策,但也是這樣才能熬過去,度過那連續一段好長時間的吐司日子,讓報喜鳥能持續對天啼叫著,證明自己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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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生的最谷底。
走過高峰也許要征服下座高峰,勢必得走入山勢之下,才得以再爬一座山頭插旗
喊著宣言。很珍惜有那段的日子,直至現在也不停地提點我,但後遺症是偶爾做夢會夢見那情境,夢境的顏色總是深灰色的,然後跟惡魔締下契約,才能獲得生存的法則,這是不太願意提起的過去,我選擇用文字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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