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25日 星期六

【詩歌同樂會No.14 後記】原來每個人都有一段跟音樂有關的故事

「有些人用詩來記錄心情,而我用所吹過的歌來回憶當時玩音樂的點點滴滴」_摘自Ted口琴之夜演出

文/ 陳藹文
2016.6.25

怎麼能夠出動大忙人來演出呢?我也不知道,在這之前我只擔心他忘記日期或忘記是連續兩天而已,演出內容我倒是有信心,既然他答應我,就是沒在怕的。

2012年,安書宅剛開店的時候,Ted拿了一盒口琴和多本琴譜課本來,對我說,要送給有緣人,他本來想教學用的,開始籌備做880咖啡後,他確定自己不會有空教口琴了,所以拿來安書宅。

我陸陸續續向來店裡的朋友提起,有興趣的就讓他們拿回去自學,直到最後一支口琴,是去年五月,秀春姐來澎湖玩的最後一天,在我店裡坐一下午看書,不知怎地聊到她有參加口琴社,我自然想起店裡還有最後一支口琴,便趕緊拿出來,送給她,也請她當場玩玩。

她在我店裡吹口琴這件事,我寫成一篇文章記錄:http://ilandbooks.blogspot.tw/2015/05/blog-post_29.html

後來有一次茱蒂口琴樂團來澎湖演出,我大概是在網路上找人一起去吧,記得當晚是跟Ted和另一個剛好有空的朋友,三個人去文化中心演藝廳看了一場精彩的專業的口琴表演,大開眼界,原來口琴還分好多種,以為很普通,竟是比想像厲害很多的樂器。
https://www.facebook.com/Judys.Harmonica.Ensemble/?fref=ts

所以我大概知道Ted對口琴的熱情,和應該有可以教學的實力,雖然現在每天要烘豆子、當新手奶爸,偶爾早上也看得到他支援880咖啡的現場工作,我還是努力邀請了他,心想,也許他偶爾會吹口琴給兒子聽也說不定?我們也不是多正式的場合,玩個兩天晚上,應該有機會。

沒想到真的得到他的應允。活動開幕前有一天在880喝咖啡遇到育德,聊到這事,他找出一個影片連結丟給我,竟是七年前他和Ted認識第一天,就是口琴和吉他的合奏,當天另一個朋友幫他們錄影下來,存在網路上,到現在仍看得到,那年他倆青澀的臉龐,吹的是〈恰似你的溫柔〉我們這一代熟悉的民歌旋律。

一連串的機緣巧合,讓育德也把這兩天的口琴之夜記進了他的行事曆,決定要幫Ted伴奏,讓演出更豐富一點。這下我更可以放心了,明明是兩個大忙人,卻準備找出時間來合作,我嗅得出,他們絕對不是只因為賣我一個面子而來參與活動,他們是真的很喜歡音樂的人,演出機會不失為一個促使自己拿出樂器來練習的好動力。

儘管這個演出我們根本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聽?

昨晚看到Ted還準備了簡報檔案,我真是感動,他不只練習了口琴吹奏,還整理了曲目順序,有開場曲、結尾曲,有自己的心路歷程,有學習口琴的故事,有大時代的經典,有新生代的影片,甚至還有自己跟自己的二部合奏,事先在家裡錄好了畫面播放,現場再兩個Ted“一起”吹。

他開場就說:「有些人用詩來記錄心情,而我用所吹過的歌,來回憶當時玩音樂的點點滴滴。」

這些曲子組合起來,就是他的音樂故事。

我突然發現,原來,每個人都有一段跟音樂有關的故事!

之前的育德、韋志演出時,也是每首曲子都帶出自己的往事,直到現在,人們成長的路上受音樂歌曲影響,也透過演繹這些歌,加深了自己的記憶,哪一首歌,是哪一個時期的自己所愛?哪一個人,在人生的哪一個階段給自己許多幫助?

二十天下來,原以為只是要收集大家的演出,也許,最後收集到的,更珍貴的,是每個人的歷程,故事,讓音樂更感動人了耶。

你呢?你的哪一首歌,是你想唱的,或演奏的,或播放的?閉幕趴那晚,帶一首歌來說故事吧。





2016年6月24日 星期五

【詩歌同樂會No.13 後記】第一首

『她用了詩句的角度,在聽孩子說話。』_摘自內文

文/ 陳藹文

昨晚聽了宛璇的詩、影像分享,朱老師夜裡寫下心得短文,居然就這樣藏了一首詩在裡面〈純粹〉:

「純粹_朱雲瑋

當我還年輕時,一切都直線的如此理所當然。
如此的青春,毫不畏懼的將心情表露。
有時回頭看著過去的痕跡,
些許害羞,害羞看到自己過去的直白。
些許不忍,不忍看到自己慘綠的青春。
但更多的是害怕,害怕看到那個早已尋不回的純粹。」

宛璇分享所創作的詩,從當年寫的第一首說起,說「好純粹的詩,現在已經寫不出來」,是啊,要以兩倍的年紀朗讀當年的詩作,讀不出青春滋味了,每個人都是吧,青澀,是裝不來的。

正好昨晚的音樂主題峻瑋講民歌時期,聽王海玲唱的「偈」時,我說她唱這首歌只是十七歲的高中生,朱老師則補充,李敖曾經訪問她,當時那麼年輕如何詮釋能把空靈感都唱出來呢?答案是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歌詞的意思,就直接唱而已。

是,所以心裏是真正的“空蕩”,夠青澀,夠直白,靈魂也夠純粹,什麼“詮釋”也沒有。

朱老師想起所拍的第一張黑白照片,是1984年,說『現在打死我也拍不出那個乾淨、無所求的畫面了』。

我則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的第一個作品是什麼了,第一首詩?第一張照片?我都不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有創作過?甚至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在這世界上比較像是紀錄者的角色,而不是一個創作者。

宛璇是藝術工作者,是詩人,是全力創作的人,她的生活觀察寫下來常常成為作品,孩子的話語總能直接就變成詩句,她用了詩句的角度,在聽孩子說話。

那更是純粹。三歲小孩說的話。

昨晚最後我們看她的影片作品,是來自孩子的一句話:我要從海裡醒過來,包含影像、聲音、動畫、線條、文字、配音,有情境有詩意,覺得是很前衛的藝術,有點難懂,但若不要想太多,就是孩子喜歡海,喜歡泡在海水裡,

那麼簡單吧。

這也許是舉辦詩歌同樂會以來,最奇妙的收穫,朱老師是攝影、潛水、生態調查的老師,鶵鳥的老闆,我從來沒想過能讀到朱老師的詩,我知道他喜歡聽音樂,而且聽的音樂類型很廣,收藏黑膠唱片,所以在系列活動中邀請了他來播放。

但,昨晚他突然現身鶵鳥,看宛璇的詩、影像作品,很有感觸,正在規劃七美秋天攝影哲學營,他想邀請藝術創作者,講講從腦海中的作品畫面,到手中真正的作品,有多長的距離?要怎麼達到?

我們聊到詩,聊到攝影的器材和技術都次之,重點是想法,就像詩人寫詩一樣,想藏什麼秘密在照片裡面?想用照片說什麼話?

像第一首詩、第一首歌、第一張照片那樣的純粹或許難再現了,但放下對技術技巧的牽掛,追求詩想,像詩人一樣去做選擇,還是可行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J_cj9FjNUs

2016年6月23日 星期四

【詩歌同樂會幕前幕後-5】這是我愛自己和愛你的方法

文/ 陳藹文
2016.6.23

整整兩個禮拜過去了,開幕那天是星期四,今天又是星期四,十二場演出,我寫了十二篇後記,另外寫了四篇幕前幕後,將近兩萬字,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想法寫,有這樣的動力每天寫。

但寫作是我的定心丸,閱讀自己的方法。

這兩天,反賭聯盟的朋友們動作展開,我因為忙著詩歌同樂會都沒參加,只能在一旁默默觀看群組對話,突然,我想到,

我在做的事情,也不是不相干啊!

也許我在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證明,澎湖不需要賭場那種龐然巨獸,小島的價值,在於很真摯的事物,簡單就很美的角落,

和人心的良善。

雖不是澎湖人,也是澎湖人,我用行動實踐,我用兩萬文字獻祭,我想告訴你,這是我愛自己、和愛澎湖的方法,傻,

但是用了我全部的力氣。


【詩歌同樂會No.12 後記】澎湖可以

文/ 陳藹文
2016.6.23

有一天,與朋友對話某個瘋狂的想法,他脫口而出,「在澎湖可以」,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有些事,在澎湖可以做,也許在台灣不行,是為什麼?

有時候是指人,人在台灣的時候,理性、拘謹,活在常軌上,不敢造次,畏於改變,最好守份際知進退,與人交往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以符合世人眼光,以確保形象。

人在澎湖的時候,感性、放鬆,活在支線、甚至是軌道外,敢衝敢越,天高皇帝遠,與人交往無拘無束,不管世俗價值觀,塑造另外一個自己,一個新形象。

有時候是場域,台灣資源多、資訊爆炸,天際線遙遠,雲也遠;澎湖資源有限、資訊被過濾,但視野遼闊,雲很近,每一條路都通向海,還有島風生散漫。

使得澎湖可以,過跟台灣不一樣的生活,做在台灣做不了的事。

例如我們在澎湖開書店、開藝文空間,有人來開民宿、帶旅遊,有人學成歸來開了甜點店、咖啡館、豆腐坊,有人致力偏鄉教育,教音樂、帶划船。有人當完兵不走,開起餐廳,有人打工換宿,一換好幾年。

有人準備度過生命最後歲月,結果一過十幾年還越活越年輕,念研究所、參與選舉、研發農漁產加工、當這個志工大隊長辦那個公益活動;有人每年都說要回台灣,結果每年又回來做更多的犬貓結紮、離島駐點越駐越久。

有人跟澎湖沒有血緣關係,卻舉家移民而來,為了生活步調,為了孩子,為了自在,把專業和天分收著,先穩定融入小島再說,但偶爾有機會讓寶劍出鞘,也是一鳴驚人,震懾江湖。

只不過,就算論劍後榮耀勝出,落幕下來,也是騎著在小島最方便移動的摩托車,前方放妥寶劍,背後載著兒子,穿梭出小巷弄,揚長而去,回家去。

昨晚八點多,器材測試準備妥當,現場已經來了許多客人坐定位,或拿著啤酒站著聊天,演出者走出門呼吸一下空氣,緩緩心情,再打開門走進來經過櫃台時,他對我說:

現在這裡很像一個Jazz Bar!

帶著親切的微笑,我們的武林高手,白天他是教英文的老師,晚上他為我們即興演奏,也許對他這樣專業的樂手來說這是小case而已,但對我來說,彷彿看見壓箱寶都出了,感覺到他盡心盡力在台上,全身都在演出,不只是雙手彈奏的音樂人,

好像也是舞臺演員,

表情細膩,大方透露他的心思,肢體流暢,移動中帶出音樂的切換,偶爾喘息間他也喝一口啤酒,眨眼或微笑,一舉手一投足,我們每個人都能看見,因為其實空間小距離很近,我們就在他面前一公尺的地方而已。

他是一個外國人,但我不覺得。

我們是選擇了澎湖而來的一樣的人。

小島的日子並不完全好過,有時候我們會覺得抑鬱不得志,經常感嘆資源缺乏得離譜,速度離台灣慢太多拍,跟不上別人,學不到東西,文化如沙漠,觀念停滯於遠古,錢難賺,人難請,合作難成,開什麼店都難做。

那澎湖可以?是什麼可以?

可以試試看,什麼都可以試試看。

小島小店小夢想嘛,有何不可呢?試試看,又能有什麼巨大的損失呢?

超迷你的Jazz Bar,十個客人就坐滿,二十個客人就站滿,三十個人的話每個人都將肩並肩黏在一起,何妨呢?島這麼小,人跟人就是這麼近啊。

澎湖可以如此,小而美,小而璀璨,小而溫暖,小而靈活,小而輕巧,小而勇於嘗試,小而不怕失敗,小才好再來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某種程度我看好澎湖,不需要大而無當的東西,例如賭場,做好許多小事情小角落,自有迷人風情。

2016年6月22日 星期三

【詩歌同樂會幕前幕後-4】音樂是什麼?

文/ 陳藹文
2016.6.22

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問這個問題,音樂就是音樂啦,還能是什麼呢?或說生活中,我們把音樂當作什麼?用音樂來做什麼?

例如溝通,有人用音樂來說話,而且是說出心底的話,平常說不出口的,覺得說不清楚的,寫成歌來唱,寫成曲來演奏,好像比較容易表達,言語畢竟生硬,變成音樂就可以溫柔,或與其他情緒狀態融合;

而且,通常聽的人比較願意聽音樂和歌曲,更勝於聽碎碎念,或其他各種情緒的言語。

在夥伴峻瑋的心得文字裡,得到他與外國友人提出的觀點,那天法籍的專業音樂人Gilles演出時,有機會私下聊天得知,他們的生活裡,音樂比較像是『語言』,是用來對話的。

所以我們看到台上的Rob & Gilles一直對看,用眼睛交換意見,用彈出來的音樂聲在激盪火花,好像下一段要彈什麼,是這一刻的眼神交會決定出來的,那麼即興,又那麼有默契!

他們的生活文化裡,音樂是靈活又親切的,是你來我往的,看得出來他們很享受現場演出,看到台下紛紛放棄椅子站起來擺動身體後,更是加碼與跳舞的人也對話著,也眉來眼去的感覺。

瞬間,全場都在談戀愛似的,音樂是這樣的東西,帶來魔幻的時刻。會後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女孩寫下心情,這個晚上像在談戀愛的感覺,但又不是真的戀愛。

而在台灣,音樂好像重視技巧多一點,後來另一個朋友說,在台灣,不只音樂重技巧,連語言也是。我們經常追求優越表現,想要才藝出眾、得到掌聲榮耀,從小到大的價值觀是如此,不管學音樂或其他,或在教育體系裡面,甚至出社會後,都是被鼓勵要力爭上游、出人頭地。

那中游和下游就那麼不好嗎?站上千萬人喝采的舞台發光後,就不能回去打掃房子為業嗎?我想起上禮拜看的尋找甜蜜客,他最後選擇繼續過原來的工人生活,而不是大明星,為什麼?

他沒有輕賤自己的職業,我覺得。

他仍然彈吉他唱歌創作,也去幫別人打掃房子賺錢過活。

這在台灣人看來大概是不可思議的事吧,如果孩子對你說:親愛的爸媽,我的夢想是當工人歌手,你會有什麼反應?

文化差異衝擊了我們,社會認同與價值觀大相逕庭,有些人玩音樂很享受,跟他是工人還是大老闆沒有直接關係,用音樂來說話,是普遍的語言,就算不選擇某一種樂器來演繹,也可挑一個音樂類型來聚焦欣賞、與人分享,

來傳遞自己相信的東西。

上週六的演出欲罷不能,台上台下都突破心防,不只對Rob & Gilles的吉他和Keyboard頻頻發出驚嘆號,也用開心跳舞來回應。音樂是什麼?是讓身體變鬆軟的東西吧!

平常我們說話的語言,規規矩矩、一字一句的;用音樂做語言,是無法用大腦聽、解讀的語言,必須用心和情感,才接收得到,太僵硬的身體,音樂怕是穿透不了的,你必須放輕鬆,才能融入,所以會自然搖擺,微笑,或盡情舞動,大笑。

必須卸下心防,

換句話說,如果你想讓自己卸下心防,那以音樂為語言與朋友對話,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這也是我們想辦詩歌同樂會這麼多場音樂會的動力來源吧!

2016年6月21日 星期二

【詩歌同樂會No.11 後記】細說從頭

文/ 陳藹文
2016.6.21

為什麼我們想要細說從頭?台灣第一張唱片、第一家唱片公司、第一首流行歌、第一首電影歌曲、第一張真正大賣的唱片、第一首禁歌、第一個天后、第一家唱片行...,聽到一百年前的錄音歌曲,是什麼感受?

《玩樂老臺灣》這本書是從安書宅的歷史讀書會裡選出來的,今年季節開始時,決定要做書訊主題為:『大人的歷史課』,每個讀書會成員各自選書。一年多來我們以《台灣人四百年史》為歷史讀書會之本,但找了很多有趣的歷史書來相對照,或圖或畫來輔助,或特定方向的故事書。

如船舶的發展,如特務的系統,如農業的歷史,如濁水溪,如鐵道或飛機場,如藝術家,如電影,如音樂。不論輕鬆或嚴肅,每一個切面都會指回原來的歷史脈絡,每一個領域的發展,都免不了受到當時政治情勢引導或箝制,也必然與其社會文化交互影響。

從音樂歌謠這面鏡子去照歷史,會照出白雪公主?還是什麼妖魔鬼怪?

老實說,《玩樂老臺灣:不插電的78轉聲音旅行,我們100歲了!(附光碟)》這本書被我選出來做閱讀趴,是圖個輕鬆愉快,在歷史讀書會過程中,難得讀到一本這麼有趣、有歌聲的書啊!

不然一直在沈重的四百年史裡,又對照現代的種種結果,就會對歷史搖頭,悲憤不已。還是放音樂來聽吧,台灣人琅琅上口的望春風、雨夜花,是如何誕生的?當時社會不是保守嗎?為什麼可以唱望春風這樣的歌?然後我們再去讀歷史,好奇心驅使我們去找背景。

確定要舉辦一系列詩歌同樂會活動後,就把這場閱讀趴也併入,既然有探索『四月望雨』的單元,那同年代的78轉就可以一起聽、一起講,一起細說從頭。

每天我們對入場的朋友也從頭說起,詩歌同樂會展覽設置了『歌詞之詩』牆面和『手抄詩之牆』,給每個人拉近與詩的距離;每晚我多少會說說為什麼要讀詩來暖身,從去年上課的淵源開始講起,用詩打開對一個國家的視野,是很不一樣的角度,透過詩人的眼去看世界,是前所未有的經驗,所以我學著朗誦老師已經彙編成書的許多詩。

另一位分享人峻瑋也是,幾乎每天細說從頭,只要有新朋友在場,總想提供一個完整的脈絡,台灣音樂的源頭在哪裡?各年代重要的人物在什麼位置?與台灣歷史大事的鑲嵌,何時受制、何時開放?有哪些手想要伸進音樂傳播裡試圖左右這條時間軸?

人們比較習慣看片段事跡、而鮮少看見整個版圖,看現在、而不追問影響現在的源頭,直接讀歷史又好生硬,每一頁都太催眠。

透過音樂這個柔軟的媒介,來製造突破心防的機會吧。

昨晚由讀書會好友風雅介紹《玩樂老臺灣》一書,追溯的源頭同樣從留聲機開始,1914年錄音的客家八音、北管,第一張歌仔戲錄音七字調,也從純純尖細的〈桃花泣血記〉錄音歌聲配搭電影女主角阮玲玉超白的臉,那個默片演員必須面對鏡頭慢慢笑的年代。

昨晚我雖然下了一個宣傳標題是:『本日同樂會如果Live就恐怖了預告』,但面對四月望雨、這四首台灣人唱了一整個世紀的民謠,我們聽原唱月夜愁和雨夜花的錄音,聽里拉彈唱現代版月夜愁,聽峻瑋彈吉他演奏版的望春風和輕快的月夜愁後,真的不由自主地Live起來:

聽我們自己大合唱的雨夜花一段又一段...。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QoaUKIn10s

2016年6月20日 星期一

【詩歌同樂會No.10 後記】創作是開心的事

『他說創作是很開心的事,我大概明白了,寫歌這件事不是現實生活的一部份,而是靈魂的一部份,創作,讓作品誕生於世,顯示為:本人活著。』_摘自內文

文/ 陳藹文
2016.6.20

詩或歌或曲,創作,是開心的事,文字也是,我喜歡寫,確實因為創作是讓自己很有存在感的事,我幾乎活在所寫的文字裡。所以,當我看到『詩比歷史更真實』這樣的說法時,作為一個寫作者,馬上就能理解。

大部分的人看見的歷史,不是我們寫的;但,我們可以寫詩,用詩,把我們看見的真實寫下來。

我們可以寫歌,把我們看見的真實寫下來。

我們可以寫曲,把我們真實的感受寫進去。

昨晚育德彈唱了許多他的作品,最後還播了最近幫文澳國小寫的畢業歌曲,他說:創作是很開心的事,他去收集小朋友們的想法,看大家想把什麼事情寫進畢業歌裡,各種有趣的元素被丟出來,孩子們的創意和歡樂真是無極限,也感染他,讓他享受了整個寫歌的過程。

我很意外,當上市民代表之後更忙碌的育德,怎麼還有空創作?每天要管的路燈亮不亮、地面平不平、選民服務和紅白帖、質詢和社會參與,還要做各種音響工程工作,哪來時間創作歌曲?

但聽到他說創作是很開心的事,我大概明白了,寫歌這件事不是現實生活的一部份,而是靈魂的一部份,創作,讓作品誕生於世,顯示為:本人活著。

曾經我對關心我的人說:如果你看見我的文章持續發佈在網路上,你就知道,我還活得好好的,文字裡你感受到什麼?我就是那樣,即使相隔遙遠,難以常見面,你也能知道,我活著。

這也是為什麼安書宅除了閱讀,也很愛鼓勵朋友寫作,把讀到的心得盡量寫出來,能寫詩寫歌寫曲當然更好,得以傳唱。

得以傳唱,一切可能不一樣。

昨天讀詩的部分我分享的是:聽聽詩的聲音,說的正是詩之為詩,本就可吟可唱,聲音是它的基礎,韻律是它的美感,傳誦,傳頌,使詩比其他文體更有滲透力。

昨天聽歌和玩樂的部分,峻瑋和育德都分享:獨立音樂,其中就包含獨立創作、不受干涉的精神,歌曲的基礎也是聲音,美感同樣是來自旋律與節奏,傳唱,傳倡,使音樂有滲透力,有影響力。

所以,從地下音樂到獨立音樂,很多都緊扣社會議題,發覺不公義,或發掘出角落弱勢族群的困境,或去貼近較底層的藍領工作者的生活。

像我昨天朗讀了一首在造船廠做塗料工程師的詩人之作,也像前天我們看尋找甜秘客紀錄片中工人歌手所創作歌曲,默默擄獲五十萬人心。

創作是困難的事嗎?

如果像我,把想法寫成詩文其實是一個抒發、一個出口,是讓自己坦然面對世界的方法;或像育德寫歌一樣,創作是開心的事,或對別人有意義的事,也許就會一直寫一直寫吧。

昨晚獨立音樂介紹了濁水溪公社,介紹了生祥的新作圍庄,他們耕耘多年、知名度高,各自有關注的地方或議題;最後聽到育德六年前為反賭寫的歌,和這首為澎湖天后宮整修與大倉案所寫〈默娘的眼淚〉,我心裡平衡了,瞬間浮出:在歌曲創作這個領域,

”澎湖還是很有希望“的感覺。


2016年6月19日 星期日

【詩歌同樂會No.9 後記】更美的東西

文/攝影 陳藹文
2016.6.19

昨晚演出超乎想像的厲害,我們這是到了哪裡啊?但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麼介紹音樂,聽似很即興的爵士,又可以看出演出者是專業的、有準備的,以及絕對是有豐富經驗的。

我感覺吉他和keyboard兩個樂器在談情說愛,兩彈奏它們的人眉來眼去的模樣,肯定是傳遞電波,有某種語言在空氣中流動,雖然來自人類的手,但聽眾如我並無法用大腦解讀。

大腦不在線上,眼睛耳朵在,心一半一半,我大概是這樣。

眼睜睜看著音樂在台上對話,人類的語言卻完全插不上話,好在我們的身體好像可以,不由自主地,身體就隨音樂擺動了!從點點頭,到緩緩脖子搖搖肩膀,鬆軟了四肢與腰身,移動了腳步,展開笑容,靠近別人...。

是的,我們後面幾個站著的很自然地跟著音樂跳舞了,幾個坐著的後來也起身加入小舞池,呈現自由晃動狀態。

我們好享受。

那穿上久違的桃紅色大朵花花的圓裙洋裝,戴著最愛的帽子,還別上幾個小雲雀紀念胸章,戒指、項鍊,造型完整,也算營造氣氛的人,是我。

關上玻璃門的鶵鳥,瞬間變成巴黎或紐約了吧,這是一扇任意門,走進來就是另一個時空!所以連書店老闆安小姐,也提供屬於另一個時空的版本,熱情洋溢之夏天快樂版。

在這夜之前,我只聽說演出者很厲害,擅長劇場音樂、電影配樂,也幫台灣知名的歌手製作編曲,在紐約巴黎都演出過;果然一上台雙手碰到電子琴琴鍵、各種開關按鈕、和旁邊的電腦後,十隻手指頭像十個能飛的舞者,跳起舞來,左右手時不時地飛越彼此,然後音樂就源源不絕流洩出來,各種情境被召喚,想像力被觸動。

無法寫這樣的音樂是什麼,也沒有能力解說這兩位音樂人厲害的地方在哪裡,我想起的是自己昨天剛好寫下『更美的東西』,說是理想,和追尋它的過程,我能寫的大概是這個。

這個演出能成,我猜是我的夥伴峻瑋,感動了演出者Gilles,透過爬格子樂器行老闆的介紹推薦,他主動打電話聯繫,用英文約見面,他擔心自己英文不夠好,拜託了我們另一個朋友同行,沒想到Gilles其實是法國人,而這位朋友剛好是念法文系還在法國住過一年。

果敢加上幸運,他們完成第一次拜訪,對方想看我們的企劃書,當然,也是英文,峻瑋花了幾個晚上、一字一句地、慢慢把企劃書翻成英文,許多字詞得靠網路翻譯,斟酌文法,決定翻到什麼樣的程度,足以理解活動的內容與精神。

要用email寄出之前,他再出動另一位老友幫忙,寫一封表達誠意的英文信函,說明我們想做的事,以及這個活動並沒有支付演出酬勞的能力,我們只能期待感動他,如果被拒絕或略過,毋需意外;如果被允諾,則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連發信之後的詢問,都小心翼翼,畢竟英語對話並不流利,用電話更是困難,如果是我,根本打不出那電話,我一定走旁門從他老婆下手,因為她剛好是我的朋友Moz,我可以請她直接去問明白,逃避跟外國人講話這一關。

但峻瑋還是直接上場了,持續用電話聯繫本人。後來Moz傳訊息告訴我他老公在練我們的節目,我喜出望外,沒想到成功了,本來沒抱希望所以在節目單上只敢寫“神秘嘉賓”,不敢把他們的名字放上去,直到聽說他們特地準備著我們的演出,才再請峻瑋去問名字要不要放,最後得到:『Rob & Gilles』,算是正式公開。

為什麼專業樂手願意來一個小展覽上演出?也許正是我們始終沒有放棄,任何一刻我們打了退堂鼓的話,所有人都落得輕鬆,什麼事都不用做了,他們不用花時間練習,我們不用緊張讓演出者失望,這中間一定有一個畫面,是在所有人腦海裡。

而這個畫面在昨晚實現了。

一個理想,從腦海到眼前的距離,是近?還是遠?

一個現場音樂的理想當然有更專業、更完備的空間、更準確的燈光、更好的服務、更多的人參與,但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仍竭盡全力去做所有能做的事,無疑是我心目中『更美的東西』。

因為有著追尋理想的過程。如果”從腦海到眼前“是一條路,那我們每一步都是用雙腳走,那麼實。

昨晚每張臉看起來都好滿足,也有許多是驚喜,有人說收費一百塊太便宜了,這類演出在台北絕不是一百塊能聽到的,有人開心地說這是在澎湖四年來第一次跳舞,有人在我耳朵旁交代:下次有這種活動一定要通知她!

如果只有我,節目單上可能不會有這一場,從打電話用英文交談和翻譯企劃書那個時間點,懶散如我大概就放棄了,好在夥伴們還是鍥而不捨,才讓昨晚現場所有人知道、原來澎湖小島上藏有高手,聽說已經有朋友力邀他們去所經營的餐廳演出。

之前也聽Moz說過有大飯店來邀請Gilles都沒答應呢,怎麼就願意來在這麼小的鶵鳥裡?記得我昨天寫到『詩人的選擇』嗎?這就是詩人的選擇吧,也許對他來說,這樣的演出正是:

更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