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於沖繩】10.慢慢說話

文/ 陳藹文

安小姐是怎樣的人呢？不一定，有時候很能夠誠實面對自己，很願意積極溝通，很樂觀開朗天真活潑可愛，但有時候也逃避自己，懶得溝通，悲觀消極散漫怨天尤人憤世嫉俗。

旅行，是一場現形記。

看完前九篇，大致可以知道安小姐在沖繩旅行的起伏，從第一天的失語、變成猴子、落至谷底、感覺抽離於世界，到以晨運定下基調、跟貓說話、調整節奏，以便利商店、咖啡館、和書店為安慰劑，寄情臉書朋友的互動，每天從圓心定點出發，一直一直走路，在市場裡散步，遇雨也不氣餒，最後在咖啡館交了朋友，開始融入。

現在回想起來，是怎麼變得堅強的呢？

一個人長旅行的好處，是有足夠的時間面對自己，做自己，不必偽裝，覺得很軟弱時，就顯示為茫然狀。語言障礙是關閉自己的好理由，當個旁觀者，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有時候，腦中會浮出"別人不了解也沒關係"，含混帶過一切，不只是旅行，日常生活裡人際溝通這件事也會半途而廢。有時候是自尊心的問題，要暴露笨拙與無知的部分給別人看見嗎？好掙扎。

曾經在咖啡館聊起日本人不愛講英文的原因，一個老伯說了自尊的這個因素，發音的關係日本人沒辦法把英文講得好聽，索性不講，安小姐點點頭，原來如此，她也是，如果身邊有英文厲害的人，她也是會退縮。

但若真的有很想要別人了解的事情，或很想交的朋友，絞盡腦汁也會設法表達，不會被語言阻礙，例如很多人談異國戀愛語言能力便大躍進就是。

後來，在那個咖啡館，安小姐決定展現如幼兒般學習的熱忱，她故意稱老闆和每個坐下來聊天的客人為"老師"，努力自我介紹、表達心情、訴說對事物的看法。

她開始慢慢說話，說不清的，就拿出紙筆，用寫的畫的，用身體和雙手演出，只要兩邊想對話，一定會有方法。

回想二十七天的旅行，轉折處就是從關閉自己到打開自己的那一刻，放下不必要的自尊，人會從軟弱裡跳出來，逐漸變得堅強。這是安小姐在沖繩的最大發現，而且是實踐得來的領悟。

【安於沖繩】9.她在咖啡館唱歌

文/ 陳藹文

市場裡有一間咖啡館，小小的，其實稱不上館，就是個舖子，大概一兩坪大而已，吧檯裡面站著一個老闆就滿了，吧檯前擺了三張高腳椅，外面擺一張桌子和兩張高腳椅，另一側是較矮的軟皮墊長椅子，全部坐滿頂多七個客人，在狹窄的巷子裡，站著聊的話還能再多三個。

隔壁是賣花的店，比咖啡館大一點點，對面是一間更迷你的紅型藝術工坊，斜對面是算命攤，大家的店舖都極小化，因為，這裡本來就是市場，菜市場。

所以這間咖啡館是以賣外帶為主，價格相對較低，但熱的黑咖啡仍是現場手沖，老闆有點帥，總是戴帽子，每天不一樣，衣服也搭配得很有自己的風格，多半休閒沉穩，偶爾大膽鮮豔，重點是笑容真摯，五十九歲，看起像四十多，是美國與沖繩的混血大叔。

安小姐怎麼會知道老闆每天帶不同的帽子呢？因為她三天兩頭往那跑，因為老闆會講英文，因為這個咖啡館的客人都好親切，因為咖啡也真的好喝。

第一天在那兒喝咖啡聊天的時候，大家講到台灣就直接聯想到鄧麗君，有人隨即哼出了"我只在乎你"的旋律，有人開始對應出歌詞，他們當然唱的都是日文版。此刻也顯現出大家的年紀，全在四十歲以上，有兩位老人家可研判在七十左右。

台灣代表怎能落於人後呢，安小姐不慌不忙地說出，這首歌也有台灣版，然後幽幽地、輕輕地、以近似鄧麗君經典的小調唱法，唱了兩句：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眾人突然靜下來有想要聽下去的表情，於是她繼續唱：

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雖然對中文歌詞完全不懂，大家還是很捧場，露出"原來台灣版也很好聽"的表情。那有什麼問題呢，這首歌任何台灣人都游刃有餘吧：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隱約可以聽見日文版也在其他人的口中同時哼唱著，大家正在一起準備前往鄧麗君輕柔又有力的高音境界：

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在安小姐厚臉皮主唱下，咖館館眾人以同一旋律兩種語言合唱，完成！

全體報以掌聲，並感到音樂的不可思議，不同母語的人要對話明明困難重重，要一起唱歌卻這麼容易。

那一天，她在咖啡館唱歌，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不過，那一天之後，她有了在異國說話的勇氣。

【安於沖繩】8.永遠的備案

文/ 陳藹文

沖繩有比想像中多很多的雨，住在市區有個好處，離雨天備案很近，讓安小姐自始至終都堅持住沒有買傘，從台灣出發的時候包包裡就放了輕便雨衣，帽子和外套擋不住的時候，再用它即可。市區裡最美好的備案就是：市場。

以第一牧志公設市場為中心，四周圍的各個"通"，都有遮雨棚，因此是逛街的天堂，遊客隨時可以從外圍的國際通大馬路轉進巷子裡。躲雨，順便逛街，是那霸市區一種樂趣。

通常走路旅行遇到下雨會打壞興致，在這裡完全不會，反而覺得太棒了，遮雨棚就是用來遮雨啊！

雨滴打在遮雨棚上滴滴答答的聲響令人感到愉悅的心情也太莫名其妙了。

或許帶著幸災樂禍？就像每次在汽車裡面看到大雨中摩托車騎士慶幸自己不用受風吹雨打那樣，是一種壞心眼。下雨的時候能夠走在長長的、怎麼也逛不完的市場裡、受到遮雨棚的保護，怎能不在心裡偷笑呢。

大馬路雖名為國際通，沒有多"國際"，市場通雖名為市場，卻不只是菜市場、魚市場那麼單純，它其實是非常多商店組成的商店街，伴手禮、美食、餐館、衣服包包、小藝品店什麼都有，觀光人潮絡繹不絕，從早到晚生意都很好。

但它又不只為遊客而存在，它不是沖繩現代化之後為了迎接觀光客刻意設置的市場，它成為那霸市最熱鬧區域不是因為外地人造訪，它本來就是當地的菜市場。

所以它仍然保有非常多菜市場的感覺，落地的菜販、移動的老婆婆菜攤、用推車賣豆腐的婦人、一邊顧攤賣襪子一邊下棋的老爺爺、總是與隔鄰店家聊天中不太注意客人走進來的衣服店老闆...。

他們都是安小姐喜愛的市場角色，匆忙逛街試吃買伴手禮的人恐怕不會看見，只在市場一樓買魚去二樓請餐館煮大快朵頤後走出雨棚區就驅車往下一個景點的人也很難發現，看似觀光市場裡面，藏著菜市場原來的樣子，有居民的日常。

幸運的安小姐在二樓看到市場老照片展，證實自己的發現，市場很有歷史，不是強加的建築，而像是醞釀很久，才從島嶼土裡長出來的一棵大樹，枝繁葉茂，擋風阻雨，樹下冬暖夏涼，人來人往，交換生活片段，人氣讓樹越長越大，樹蔭吸引了更多遊客前來，終於長成超級大樹。

出門玩風和日麗最好，遇到雨還能保有好心情，最厲害，一個景點能夠讓人不嫌棄雨、喜聽雨聲、欣賞雨日風情，可謂無敵。在一地居遊時，心中能選定一個永遠的備案真不錯，無後顧之憂，想去哪就去哪，沒目標的時候就在市場晃。

怎麼逛也不膩，市場本身就像一間大書店吧。

【安於沖繩】7.圓心

文/ 陳藹文

有試過每天早上走進一個圓心，在那整裝好，再出發去目的地，這樣的旅行嗎？不只是照鏡子、整理行囊而已，是坐下來，慢慢喝杯咖啡，可能寫幾張明信片，偶爾拿前一天買東西的發票出來記帳，甚至看起書來。

很詭異的一個圓心，外表平凡無奇，只是天時地利人和，所以得到旅人的青睞，咖啡不是最好喝，椅子不是最舒服，音樂還好而已，但還滿自在的，每次走到它門口就會順勢走進去，再出來的時候，總精神奕奕。

安小姐在那霸市區散步旅行的圓心，竟是：星巴克。

市區最熱鬧的地方是國際通，整個鬧區包含了三個電車車站，県庁前、美栄橋、和牧志。站在星巴克的路口，剛好一邊會走到県庁前站，另一頭是牧志站，往前走便進入整條路都有遮雨棚的市場通，轉回頭走，就會到達美栄橋站，那是安小姐投宿的客棧附近。

也就是說，每天早上她從美栄橋站往國際通方向走，五分鐘就到來這個路口，要決定向左走？向右走？前進市場？或去穿梭其他各"通"？

有足夠的時間思考，不急著決定，因為通常才早上八點而已，六七點晨運回到客棧梳洗後都盡早出門，實在是喜歡清新的空氣，安小姐只要天亮就想離開怪味道的屋子。也有某種提早出門就能賺到多出來的可用時間的心態，總之，不管平日或旅行中，她愛早起。

她愛喝杯咖啡，慢慢預熱，再開始一天的行程。

何況整條國際通和裡面市場都還沒熱鬧起來，商店街大概十點才有得逛，餐廳多半十一點營業，約有兩個小時的空檔，可在圓心逗留。

圓心提供免費的網路也深具吸引力，很多前一天拍的照片晚上來不及發的，都在這個晨間空檔上傳到臉書，一個靠牆的位置有插座，每天早上都有個老外坐那，使用筆記型電腦，像是處理工作的模樣，偶爾他走了會有別人去接，安小姐的上網工具是手機，如果正需要充電，她也會覬覦那個好位子，覺得好有參與感。

洗手間更是重點，再優雅的旅行，沒有舒暢的身體，走路的姿勢都會變形的。這個圓心的磁場很好，也是受安小姐青睞的原因，出門在外好幾天第一次覺得水土服了的時刻，就是在這，身體發出開始適應的訊號，那種美妙，旅人必懂。

雖然是世界各地都有的連鎖咖啡館，但位於十字路口，店內座位很多，早上七點半就開店的也只有它，還提供源源不絕的人物風景。

地利天時人和，奠定了圓心的地位啊。

【安於沖繩】6.走路旅行的人

文/ 陳藹文

她四十一歲、單身、沒有小孩、不會騎摩托車、不會開車、搭乘大眾運輸工具很容易暈車，唯一會操作的交通工具是腳踏車，最擅長的是走路。

安小姐是走路旅行的人。

在沖繩住宿的客棧位於那霸市區，離熱鬧的國際通不遠，離電車車站也很近，一切都是註定的，她光是走路就逛不完了，她光是搭電車就能去好多地方，這使得她連腳踏車、公車、計程車都省了。

事前並不知道，還以為狹長的沖繩島應該有地鐵可以到處去吧，書裡只分為北部、中部、那霸市區、和南部四個區塊，她還想像自己騎腳踏車應該能玩中部和南部，北部就放棄好了，真的要去再研究公車怎麼搭。

進入狀況之後才有點概念，北部很遠，南部也遠，中部並不近，電車只在那霸市移動，最遠只到首里城。好吧，那就最遠只去到首里城也沒關係啊。

至少去到首里城沒問題，這樣就夠了，安小姐就是這麼沒志氣的人，之前好友寄給她的明信片，就是首里城的畫，所以，對於景點她只知道那，某一天晨運她走著走著看到馬路上有個牌子畫了箭號標示首里城三公里，第一時間想的是：

沒多遠啊，是再走三公里就能到達的地方而已。

那一刻像是看見邊際線似的，覺得沖繩旅行的範圍圖已經畫出來了。

對不起，這張圖恐怕不能叫沖繩旅行，只能叫那霸旅行，而且其中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國際通、周邊各"通"、和中間的牧志市場度過，所以更準確來說，只能叫那霸市區走路旅行。

她連有點遠的美術館都走路抵達，並在回程迷路，多繞了一圈，被大雨偷襲，只好跑步回到客棧，狼狽到極點，都還是覺得走路很好，很踏實，也很融入所在地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走路能拍照，能發現細節，能跟隨貓的步伐，能逛商店，也有時間慢慢看人；什麼都不想看的時候，還可以呆滯前進，陷入沉思也無所謂；而且安全，不用擔心撞到車，頂多撞到人。

為什麼安小姐在沖繩能遇到那麼多書店、那麼多貓？因為她走路，一直走路，累了有便利商店、有公園、有咖啡館可休息，所以不擔心，就像開車的人知道路上有加油站就放膽開一樣。

很多人不懂為什麼她年紀輕輕不去學騎車開車，旅行還是要有交通工具才方便，尤其單身一個人自助旅行，會開車才能獨立啊，不必依賴別人載啊。

只能說，騎車、開車旅行是一種方式，走路旅行是另一種，各有樂趣，如果很多朋友一起，可能前者好，一個人旅行的話，走路確實還不錯的。

操作交通工具的旅人，是點狀的、一站一站的、跳躍的，點與點中間的部分，可能略過，但可以入袋的景點多很多；走路旅行的人，是沿著線移動，中間的點點滴滴皆能收藏，連電線桿上貼了廣告單、小水溝裡有沒有魚都看得見。

而且，走路不用錢。

【安於沖繩】5.安慰劑

文/ 陳藹文

承認吧，便利商店是旅行中的第一帖安慰劑。
承認吧，咖啡館是第二帖安慰劑。
承認吧，臉書是第三帖。
書店也是一帖。

入夜後黑暗的街道中間有明亮的便利商店矗立在那，根本就是大海中的燈塔啊，這裡所說的入夜，在日本大概是晚上八點，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已經像半夜十二點。安小姐入住的客棧內部不盡如人意，但對面幾步路就有便利商店，至少加了五十分回來。

不只是隨時能買到食物飲料的自由，不只是乾淨舒適的廁所，不只是免費網路，還有抽象的安全感，是那種萬一遇到壞人馬上跑進亮亮的便利商店就好了，就得救了，萬一突然孤單沒地方去躲進亮亮的便利商店就好了，就得救了。

有一天安小姐在日記寫下「我果然還是現代城市人，有便利商店的地方就能活下去。」雖然東西也沒有便宜到哪去，但也不算貴，甚至覺得比起餐廳、速食店，日本便利商店對蔬食者的友善程度高很多，總有豆皮壽司，總有無魚無肉的單純三角飯糰，沙拉、蔬菜、水果一應俱全，連關東煮裡面蔬食都不少。

沖繩旅行二十多天幾乎每天都會走進便利商店，有時候沒買東西，只是站在裡面喘口氣，翻翻書，看看賣些什麼，看看價格，看看哪一國代工。對安小姐來說，這個規模的賣場就夠她逛的了，大型賣場逛起來太累人。

除了沒有座位外，其他都很完美，免費網路也是，好大方，廁所更不用講，全是免治馬桶，女用、男女通用各一間，也有三間的，好貼心。店員也很親切，收錢找錢都慢慢來。

咖啡館也是很安慰人的地方，買一杯咖啡就能坐下來，好好休息，好好整理自己，很能讓人放鬆警戒，有時候又很熱鬧，能讓人窺看眾生相。旅行中只要有一間坐得住的咖啡館，就什麼也不用怕了！很難解釋為什麼會這樣，一杯熱的黑咖啡是安慰劑？或一間溫暖的咖啡館才是？

然後是臉書，承認吧，網路上的朋友們的讚和留言是旅人的安慰劑，尤其一個人旅行的安小姐，更是仰賴它跟世界保持連繫，出發前本來有點不屑別人出國玩老是打卡這打卡那炫耀美景美食曬恩愛，覺得自己不會那麼愛現。

到了異國才知道，忍不住啊忍不住，必須跟朋友們分享才行的種種發現，怎麼可能等到一個月後回國，耐心只夠等到下一個有免費網路可用的地方。

最後是書店，特別是客棧附近有一間很大的書店，每晚回去都會經過，那也是安小姐重要的安慰，營業到十點，她大概都七八點路過它，順順地走進去，累的話就逛逛文具、卡片、手帳本、信封信紙，看這些美麗的紙片能讓人會心一笑：啊，要不要買來寫？哪一張適合寄給哪個朋友呢？

精神好的話就去a逛書區，沖繩關係本可以讓她站著或坐著看一兩個小時沒問題，尤其童書、歷史書、很多照片的、很多圖畫的，她能把自己變成一個小孩，翻書很安慰人心又是為什麼呢？

靠著這幾帖安慰劑，在許多感到無助、挫折、茫然、疲累的時刻，安小姐得到溫暖或平靜，不是什麼大力量，是緩解吧。

原來有時候只是緩解也很重要。

【安於沖繩】4.失語

文/ 陳藹文

失去語言的能力真的很痛苦。

永遠記得第一天就懷疑自己了，不知道接下來二十七天要怎麼過？並非因為對客棧硬體環境失望，而是：完蛋了！一句話也聽不懂。

安小姐入住的背包客棧主要語言不是英文，而是日文，工作人員只講了幾句空間介紹和住宿規定的英文，之後就跟其他住客都用日文對話，交談速度之快，比起出發前在家裡聽的那些日語學習聲音檔案，大概快一百倍。

能讓人類瞬間變成鴨子，面無表情，茫茫然聽雷。

那是一種活生生被放進透明冷凍櫃裡的感覺，睜大雙眼可以看別人對話，但聽不見、也說不出話，被做成一個大冰塊了，包含元神一起凍結，高度無助。像看日劇，亟需中文字幕支援，按半天遙控器卻選不到，身旁也沒有可以翻譯的人。

大學時代曾經修過的十學分日文課，恐怕不只是上個世紀的事，是上輩子的事吧。以為至少基本的英文可以溝通，顯然在日本行不通，抱著在沖繩住一個月多少可以學點日文的心情來到，以為背包客棧的人來自世界各國，大家應該會以英文為主、日文為輔，慢慢講、慢慢交朋友就能學。

安小姐太天真了，誰要為你慢慢講？不管英、日、中文，誰會花時間慢慢講到你聽懂為止？更多時候不是放慢速度就能懂，還要加上比手畫腳、指來指去、做表情、寫字、畫圖、找地圖、用手機翻譯…，誰願意絞盡腦汁跟你面對面溝通？學語言那麼容易的話大家就不用花錢去學了。

客棧工作人員和其他客人講得很開心，可想而知大部分的客人是日本人，原來沖繩每年七百萬觀光客裡有六百萬是來自日本其他地方，看那霸機場國內線比國際線大得多就明白，這個島嶼仰賴的不是外國觀光客，而是自己人，當然可以開心地講本國語就好。

就這樣變成一個格格不入的人，其他住客應該覺得安小姐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獨來獨往，早出晚歸，不說話，不知道在幹嘛，窩在三樓角落，住那麼久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逃亡的通緝犯？

原本計畫每天只在外面吃一餐，晚餐回客棧自己煮，也因為太多人要用廚房，廚房比想像中小太多，失語的安小姐難與別人同時在裡面，決定放棄，想到可能有問題而無法順利提問或可能聽不懂回答，她寧可不要起頭算了，在客廳停留的時間也縮到最短，大部分的日子她回到客棧都穿過眾人目光直接往房間走去，她連某部分的自信心也失去了。

原來語言比想像得更難，影響範圍則比想像中大。失語好痛苦，樓梯再陡手握緊腳踩穩就能上下，大約一個禮拜就順了，語言卻做不到，沒有速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