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19日 星期四

【島嶼週記2019冬】那些微小的地方 之外

文/ 敏瀞

        小學後,我離開了老家,跟著父母搬到馬公居住,當年他們都在上班,下課後家裡沒有大人在,所以我回家放完書包之後,就騎著腳踏車到離家不遠的文化局,待在兒童閱覽室的時間幾乎了囊括我整個小學的放學時光,這些日子充分滿足了我對閱讀的渴望,因為家裡能拿到的書都已經讀完,但對文字的飢餓卻與日俱增,書的世界是如此迷人,只要打開書就能到達另外一個地方,閱讀屬於私人領域,即使跟許多的人都同處在一個空間中,也不需要跟人交流,同處但互不打擾正是我喜歡的距離。閱覽室外有中庭,當看完一本書想好好咀嚼消化書的內容時,我會走到那兒,午後的陽光撒落,中庭裡的植物每片葉子的葉緣都在發光,有棵兩層樓高的椰子樹,每次風吹過就沙沙沙的擺盪著枝葉,唱著清涼的異國曲子,每每聽到昏昏欲睡。

       年紀更長,兒童室的藏書已經無法滿足我了,我開始窺探一樓的書庫,當時書庫規定小學以上的人才能進去。我就像一個渴極的人看著無法觸及的綠洲一樣,想方設法地試圖溜進去。終於一天趁著沒人注意時成功了,當時就像發現了新世界一樣,在每一個書櫃前流連。至今我還記得身體那種開心到無法克制的顫慄,記得那次最後停在總類0的書櫃前,站著把克里希那穆提的『生與死』看完,帶著一種被震撼的心情飄飄然的準備離開,結果樂極生悲,被圖書館阿姨逮住罵了一頓,低著頭挨罵的我滿心只想著,下次再來吧。

        我的一生,浸盈在文字裡,文字是我的避風港,閱讀給予我一雙翅膀,而寫作讓心安定。我是如此不擅於言語,總是內心千回百轉張嘴卻無語。但說出口後語言變得蒼白淺薄,一出口都成瑣碎,而且,說給誰聽呢?無人可說。但記憶中那些細微的景緻、幽微的情感,卻在我的深處震動掙扎。年紀越大,積累的愈多可藏得愈深,所以越孤單我寫得越多,直到今天終於明白,原來,我是為了自已而寫,喃喃低語的對象不是別人,一直都是自己。大學的課堂上,老師曾經說過,唯有annancer(法文:宣告),方能讓你的情感或想法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不說出口的愛等同不存在,至今我仍然不能夠完全體會這麼哲學的說法,但在荒廢寫作數年後,終於鼓起勇氣接受藹文的邀請重拾寫作,那些一直無法駕馭的情感,竟漸漸溫馴安靜下來,大概是這次參加島嶼寫作我收到最大的驚喜,故僅以此篇作為這個系列的串聯,也藉此篇謝謝藹文的邀請。

【島嶼週記2019冬】賞鳥旅行

圖/文 鄧小佩



九篇的週記寫下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對賞鳥產生了一點興趣呢?

應該有些朋友會發現到我所介紹的鳥類都不是非常難得一見的珍稀鳥類,而是許多日常生活中就可以看見的鳥種吧。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我喜歡隨興地與鳥相遇,觀賞牠們在自然中自在生活的樣貌。但畢竟每種鳥類棲息的環境不同,水鳥可以在小島、海濱看見,若想看山鳥當然就得開車上山一趟,也因此偶爾我們會進行以賞鳥為主要目的旅行。

其實這幾年,各種以動物觀察為主題的生態旅遊也漸漸的盛行了起來。與過去純粹抵達風景名勝景點的旅行比起來,各種生態旅遊更能接觸到當地的風土民情與特色,也由於生物是活的,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一期一會,也讓旅行中充滿著驚喜。

2018年秋天,我去了一趟新加坡,這次的旅行中除了一些經典的行程外,我們也去了當地的濕地、公園、植物園。

過去對新加坡的印象總是停留在有許多大型的購物百貨,很「都市」的國家,但這次的旅行完全顛覆了我對新加坡的想像。

這次借住的當地的友人家附近,走路就可以抵達一座很大的海濱公園。在高3、4公尺的大樹上看見了四十公分大正在酣睡的斑點林鴞父母,與白天不好好睡覺的林鴞寶寶眼睛咕溜咕溜轉的可愛模樣。轉身鑽進只有一人高的樹叢中,又偷偷窺見小小的領角鴞夫妻,也看見各種太陽鳥、鸚鵡、翡翠和野生的紅原雞出沒。除了各種熱帶的鳥兒外還能看見超大型的蜥蜴-圓鼻巨蜥在河道中游泳和雖然這次無緣一見,但擁有自己粉絲專頁的水獺家族,而夜訪公路看見的野豬家族悠哉散步、覓食的畫面也讓人興奮不已,完全想像不出來這是在新加坡看見的生物。

在二訪公園時遇見了一群新加坡鳥友在用高級器材拍台灣很常見的鳳頭蒼鷹,彷彿看見在台灣追逐稀有過境鳥的我們,不禁感到莞爾。

在一天天的賞鳥、找鳥的旅程中,我們腳踏實地的走過草地,親身感受太陽的熱與海風的涼,在看見這個國家除了人以外的生物樣貌時,我覺得自己漸漸地與這塊土地產生連結。在我心目中最閃耀的,不是各式高樓與夜景,而是貓頭鷹寶寶低溜低溜轉著的大眼睛。

賞鳥其實只是一種手段,真正的目的是接觸自然,這是我的老師教我看鳥的第一句話,也是我想分享給打算開始賞鳥的朋友的一句話。

【島嶼週記2019冬】家中的老照片10:從照片裡看見什麼

文/照片提供 麗婷王


認識我的朋友大部分知道我喜歡攝影,也曾有朋友好奇我對於「攝影」的看法。我從一開始對於畫面的整體美感要求,慢慢變成希望拍出「真實」。在這個以「網美照片」為主的社會風氣中,許多照片在虛實之間擺盪,要查證或是當成證據,已經不像早期的照片參考價值這麼高。

其實我會翻出家中的老照片,有件很小的事情需要查證,就是想知道天后宮天井中央那幅石雕龍的樣貌。因為我記得小時候有看過,但是長大回去卻發現它被侵蝕嚴重到只剩一坨模糊的起伏。

老媽說家裡老照片好像有拍到,建議我去翻看看,畢竟一直以來都圍繞在天后宮生活的我們,有拍到影像紀錄的機率應該滿高的吧。但是不知道是那幅石雕太讓人習慣,或是沒有合照價值,我找到很多在天井的照片,卻都沒有拍到完整的石雕樣貌—它不是在照片模糊的左下角,就是被切一半,或者根本直接被人像擋住。

翻到這張照片看久了覺得很有意思,有點哭笑不得,卻也開心終於有張畫面清晰的照片。照片裡面站在最前方是我阿姨們的笑臉,想找石雕龍在哪,卻被兩旁的植栽擋住,再仔細看,一旁有木條上面刻寫「澎湖縣天后宮重建委員會動土典禮」。還記得老照片04的阿嬤嗎?她在民國72年左右跟整修的天后宮工地合照。這張天井的照片,想必是比老照片04還早一些拍攝,趕在動土之前,為了紀念而拍下的吧。真想不到一個動土典禮的木頭比石雕龍還重要。

另外還可以看到照片左上角有小朋友在追跑玩耍,完全驗證老照片01裡面我的童年,小孩把天后宮當成遊樂場,大人把廟宇當成另類托兒所!

回到現在,不論攝影設備或是畫面清晰度都比以往好的情況下,你會如何在這個畫面中取景呢?是不是會特別注意後方有沒有路人經過破壞畫面?微調畫面的三分重點?為了讓身材看起來高挑而蹲低拍攝?我們為了得到理想中的畫面而有許多不同的要求,其實攝影沒有標準方式,喜歡看見漂亮的畫面本來就是人之常情。

現在的我更喜歡隨意拍攝,也不特別使用大光圈而模糊了背景,因為我喜歡在照片中查找每個人的樣子,像電影一樣,魔鬼彩蛋藏在細節裡那麼有趣。

再來談談一開始的問題,對攝影的看法?攝影對我來說是「殘酷」,它讓你記得在攝影框架當時的感觸與事故,也讓你記知道框架之外接下來的事情發展,但很少有人相信你的完整故事,因為從畫面框架之中只能看見表面,剩下的是他們自己想像那溫度、創造新劇本。就像普遍網美的漂亮生活照,你能相信的只有畫面,而不是在他們身旁的現實。所以,其實照片是殘酷的,而我也正在製造殘酷,企圖補齊殘缺的真實。

讓我們遺失的真實再次回到眼前,取決於每個人如何透過你的靈魂之窗—雙眼,按下快門。島嶼週記的老照片系列,存在於每個人家裡,它的重要價值不在於年代多久遠,而是它有多真實。好險還有老照片讓我記得純粹的真實感。

【島嶼週記2019冬】澎湖那些年那些月的龜日子

圖/文 Shuo Yi



2012年,接到錄取成為正式海龜志工時,整個欣喜若狂,並決定在登島前的這段時間每天訓練體能,為了就是怕平常沒什麼在動的我,可能到時會累到直接睡在沙灘上,然後就被大海直接捲走,實在太可怕了,光用想像的,走步就跑得越急,至少維持每天固定運動的習慣。

正式出發後,先拖著厚重的行李,搭了飛機也搭了船,就這樣來到了海龜產卵的島,剛到的第一天還有其他志工還沒到,除了熟悉新環境以外,馬上開始接到任務,協助研究員一起將接受資訊的天線弄好,因為往後的工作日子,互相聯絡與支援會非常重要,巡灘時基本上會用對講機與工作站做紀錄回報,而到了傍晚,研究人員說等之後的志工都到齊後,大家要試著輪流煮飯 (囧! 好喔….!但我只會把食物用水煮熟就直接吃喔…),到了晚上八點,研究人員看著今天的潮汐表,推算著海龜可能上來的時間與特定沙灘,也介紹了會使用的裝備,接著就以兩人一台機車的方式出動!

到了沙灘,一片漆黑,海龜會選在完全沒有光害的地方產卵,除了上岸產卵的綠蠵龜很怕人類以外,光線也會使有趨光性的小海龜跑錯方向無法順利回到海裡,晚上沒有光的沙灘,整片的星空,配著拍打的浪聲,等待海龜的興奮,這是當下最享受的生活。澎湖的海龜上岸產卵數量每年都不太一定,有時巡灘是要等熟悉的母龜,但也一部份是為了等新來的,各種期待。在跟著研究人員熟悉沙灘環境後,雖然第一天沒遇到龜,但至少先做好每晚出勤的心理準備。

隔天,其他志工入續到來,大家都來自不同的地方,甚至還有來自法國和加拿大的海龜研究員,白天大家都會自己打發時間,四處騎車、玩水、睡覺、吃東西,大概就是最基本的日常,但除了當海龜志工還有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四處蒐集創作的靈感,晚上巡灘巡海龜,白天巡灘巡寶物,像是一些漂流木板就是我最愛的素材。

記得某個巡灘的晚上,遠方出現了一個影子,緩緩移動,月光打在這棵巨大的石頭,終於等到牠了!!但是沒有想到會如此巨大!!當下看到的第一反應就是蹲低,讓自己也融為石頭不動,牠就會繼續專心執行牠的任務,再找到一個滿意的地方後,會花一到兩個小時開始用前肢挖一個大洞,讓別人無法從側面看見牠的身影,緊接著用短短卻靈活的後肢挖一個70公分深的卵窩,用10~15分鐘的時間生50~150顆龜卵,而這一切我們都會去做詳細了紀錄,甚至到小龜出生也都會持續做追蹤,這些畫面就是我最重要的創作故事題材,兩個月的海龜生活要結束時難免不捨,特地將漂流木做成海龜志工證送給同梯的志工和研究員,也期待未來的再次相聚,歸島 就是這樣開始的。

【島嶼週記2019冬】Chapter 10 一千零九十五個月夜

文/攝影 士恩

草根果子,三週年生日快樂
待在草根果子這空間裡,忘記時間的流速是日常,一分一秒會巧妙地用另一種方式偽裝從旁流瀉,說了一次的再見,卻總在此相見兩不厭,朋友們總笑稱「沒有說十次的再見,是離不開草根果子的。」我想,也是。

如果你在草根果子也找到那顆會發芽的種子的話。

在草根的椅子不多,但櫃檯前方經常有人頂著月光佇立,手上端著有時候是白煙裊裊的熱茶,有時則是飄著酒香的精釀,獨自而來的人,心裡總擱著一件事,向著月亮的光似乎較好告解,又或是順著月光會較好吐露心裡頭那難以言喻的憂愁,不能保證是否都能在此獲得解脫,但確保有個人能聽你說,這件事情在這裡找也找不著的不著邊際痕跡,有緣的人總能遇見有緣的時機,導致偶爾聽見客人的草根果子描述,被稱為「解憂滷味店」的神奇小店,一點也不奇怪。

但在我心中,則是一間最囉唆的小店。

嘮叨了三個年頭過去,也經歷了多少人的來來去去,回想到以前在讀大學時,在機場與朋友離別送機的場景,感傷不曾因年紀增長而有所減少,反倒多了些許感慨,哪怕自以為的瀟灑揮別,都抵擋不住曾經在沙發上、大桌旁、那盞銀行燈書桌邊的共同回憶,照片裡有誰都能細數當下的人事時地物,在這裡交到的好朋友,都能在記憶冊中譜寫一篇詩歌的質量,有多少人在這裡有著草根果子專屬的綽號,只為了方便讓我記著,能記入生命裡美好的名字,在這的人,真誠地讓人毫無壓力,比起過去的自己來說,不需要刻意切換模式,自然流露情緒與想法,更喜歡現在的自己,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我創造了草根,還是草根造就了我?

在草根難過流過淚的人,在草根相擁歡笑的人,在草根發呆放空的人,在草根共同憤慨激昂的人,小小的空間背著好多好多人與故事,從沒想過真的能開成這樣的一間小店,後來發現原來我比任何人都還喜歡賴在這,因為那些情感都曾經在這空間裡渲染著,在這裡我與爸媽能有更棒的互動方式,因為多了好多兄弟姊妹,甚至比起家人有著更難以割捨的羈絆,那是真正地放上了心頭的牽掛,偶爾在熄滅店內的燈後,會窩到沙發的角落,給自己放空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在夜裡點亮月球後的草根,有太多值得我慢慢細品的事,我也必須得好好地消化,才能成為人生裡屬於草根果子回憶的養分,做這樣的事情有時讓自己在這空間裡,也會不知不覺地過了一兩個小時,在最後離開店拉下鐵門的那刻,心裡頭默念著:「謝謝你,草根果子。」那是最滿足的每日道別。

這篇不寫給誰了,就寫給這三年來最真摯的好友,是一間最了解我的店,更是與我共同成長的草根果子。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和鯨豚的故事-10

文/照片提供 巫巫


小島上的冬天是大家修生養息的時後,強勁冷冽的東北季風給了島上的居民和這片海洋休息的最好理由,是島民們沈澱自己醞釀下一年的時刻,島嶼週記就是島民們在冬天可以靜下心來,花時間與自己對話的最好的時間。 島嶼週記的第一篇,我剛到東加王國和大翅鯨共游,島嶼週記的最後一篇,也是我意外的環島分享之旅的最後一週,幾個月前離職之後開始無業生活,透過每週一篇的書寫,我也在沈澱自己和探索下一步。 最近常分享的題目是「追隨鯨豚的人生旅程」,我說:自己從小在山邊長大,對海沒有特別的情感,因為愛上鯨豚而愛上海,因為捨不得鯨豚誤食垃圾,而從第一線能和鯨豚接觸的工作轉換到去面對永無止盡的海洋垃圾,多希望我的一點力量,可以真的讓這群「鯨」靈,少點痛苦和悲劇,分享的介紹文說:我想我這輩子是離不開海了,多浪漫和瀟灑的一句話,旁人看起來好像勇敢追夢,看似堅定地走在這條路上,但其實我無時無刻不懷疑自己,我既不勇敢也沒有任何縝密的計畫,只是順著這個流再走,不論是鯨豚或和海廢,都是一種緣份,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但總覺得並不是我選擇了海,而是海選擇了我,我很幸運可以透過最多人喜愛的海洋生物和最多人煩惱的海洋議題,來讓更多人認識海。 我一直都很沒有自信,和身邊的前輩或是後輩不同,我並沒有相關的海洋背景和知識,看似理所當然的經歷,說穿了都是誤打誤撞,比起在這個領域鑽研、深耕的大家,總覺得自己只是個半吊子,能力不足還沒準備好,每一次被看見、被稱讚總是備感壓力,每一次都戒慎惶恐,很怕被看穿手腳,一直到現在都是。 很謝謝島嶼週記也謝謝這意外的環島分享會,都是我不曾有過的累積和學習,每一次都讓我更有信心地面對自己,經過這十週的書寫,我多了很多省視自己的時間,這段時間就像是我海洋人生的跑馬燈,用書寫和分享又重新的經歷整個過程,雖然自己現在還是徬徨迷惘,也在過程中更認知到自己的不足,但心裡總覺得踏實的多,不管是繞路或是走錯路,每一步都不會白費,謝謝過去的一切,讓我可以成為現在的自己,也謝謝島嶼週記。


2019年12月12日 星期四

【島嶼週記2019冬】Chapter 9 神明ㄟ囝仔

文/攝影 士恩

送給草根果子的禮物,用心繪畫構圖甚至還錶框。

在我們這個已過三字頭的年齡層裡,對於廟會活動有興趣且會追著活動而跑的人,真的也寥寥無幾,大多都是知道但不會去追這樣的盛事,更何況在廟宇如此眾多的澎湖,也很少看見青年人出來湊熱鬧。

一個外表稚嫩的年輕人踏入草根,是一個灰色天空下午,令我不太適應的極度有禮貌,是我對這孩子的第一印象,這樣的深刻感是相較於其他同年齡的年輕人而得來的結果,個子不太高,說起話來大概知道在家常說的語言是閩南語,只因為偶爾說幾個國語會帶點「氣口」而露了餡,也因為這樣子,這孩子給我的感覺格外地親切。

幾次談話下來,聊到彼此興趣時,都有提到澎湖當時候正要進行的廟宇活動,其實我對於這樣的傳統文化是有部分著迷的基因,只是不知道在眼前的這位小子更是專業,也更為之瘋狂,除了精通廟會常見的科儀之外,對於各地神明的理解也超乎我的想像,從他在述說這些事時,那眼睛發亮的耀眼程度可見。家住嘉義新港的他,從小就耳濡目染這些宗教活動,更是對家鄉大廟「新港奉天宮」的歷史緣由寥若指掌,活像個臺灣廟會小字典。

除了追廟會,他更有個拿手絕活「神明繪畫」讓我為之驚艷,專注在眼前準備臨摹的神像,從五官的眼睛開始向外擴展每一方圓裡的每一吋細節,鬍鬚或是衣冠都是如此細膩,能將神像傳達出來的感受也能畫入紙內,無論是威嚴,抑或是慈愛,偶有調皮可愛的風格穿插其中,畫出來的神明都如此擁有鮮明的個性,把自己獨特的畫風完美呈現於每一尊神明裡,在我眼裡就是另一種層次的人神合一境界,專注度透過筆觸一筆又一筆地將對神明的敬重與崇拜發揮淋漓盡致,每一幅的作品在他的腦海世界裡,似乎已成一座小小的畫展,策展的靈感就來自生活裡的廟宇記事。

經常看他獨自一人行動,窩在草根的書桌上專心畫著這些神像的同時,似乎也看穿了些許寂寞與無奈,畢竟這孩子的心思比起同年齡的同學都還要成熟許多,但在草根果子這空間裡,有幸能看見最真實的他,笑容具強烈感染力的他,說著一句「ㄊㄠˇ ㄍㄟ~ 」稱呼我的,也只有這位少年,把許多人看成了家人,雖然有點不捨偶爾看見的孤獨背影,但深知這就是他與眾不同的魅力所在,神像畫久了,覺得這位少年的眉宇和雙眼的相貌也與神明相呼應,眼線平滑而長甚至升起了些許的慈悲感,常笑稱真的很有神明緣分。

總是說著他的與眾不同,彷彿與神明ㄟ囝仔一詞相輔相成,也許就是他的特別才讓我如此印象深刻,由衷希望他能繼續堅持著那樣的熱情,一步一腳印地走在這條廟宇文化之路,與神明為伍的囝仔。



【島嶼週記2019冬】翠鳥

圖/文 鄧小佩


 看鳥的日子長了,總會有機會在旅行或散步途中和朋友介紹遇見的鳥類,而翠鳥是我很喜歡介紹,也通常最能搏得朋友們各種讚嘆的一種。

翠鳥身形小巧,但顏色鮮艷,橘澄色的腹部配上碧藍色的飛羽,背上夾著一段蒂芬妮藍,光配色就可以贏得許多目光與快門。

大部分鳥類的外型與特徵都與生活樣貌息息相關,而翠鳥相對來說小的可愛的尾部,其實也反映出牠的飛行特徵-直線衝刺。在飛行時,尾羽有著非常重要的功能-用來改變飛行時的路徑。由於力距的關係,鳥類只需要轉動一點尾羽就能夠大幅度的改變前進的方向,也因此尾羽長的鳥類通常能做出非常靈巧又華麗的動作,像是在田野間常常可以見到大卷尾,在覓食時就會經常做出低空中迅速轉身畫圓的華麗炫技動作。但翠鳥的尾羽非常的短,因此牠的飛行路徑常常是點對點的直線衝刺,就像是以前掌上遊戲機中的打方塊裡的圓點。

但造型可愛的牠可不是好惹的,外號「魚狗」的翠鳥是以魚類為主食,有著與身體比例相對來說相當大的嘴喙,讓牠能在快速俯衝入水中時將獵物好好抓住。雖不如大卷尾的華麗轉身,直線衝刺入水的直接與豪邁也非常吸引鳥友的目光,常常可以見到許多愛好攝影的鳥友,帶著器材在水池邊一守就是一個下午,只為了替牠留下像是賽跑衝線的熱血照片。

除此之外,由於食性關係,因此在都市的公園池塘、河川邊很容易就可以看見牠的蹤影,也因此翠鳥也成為若要吸引朋友入門賞鳥的首選。

但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翠鳥是在七美的海邊看見的。牠坐在西邊的消波塊上面,靜靜地望向海面,看起來好孤單。那是我第一次在七美看見翠鳥,我一直認為翠鳥是不會遷徙的鳥類,那距離其他島嶼相當遙遠的七美島上的翠鳥是什麼時候到來的呢? 而這座小小的島又有幾隻牠的同伴? 與池塘的覓食不同,大海的波濤洶湧是否會讓覓食驚險萬分?

也許讓不會飛行的我替牠煩惱是庸人自擾了吧! 在現在這個環境不停改變的時代,又有哪裏不危險呢? 也許遠在海中的小島一隅,是牠尋尋覓覓而來的桃花源也說不一定。

【島嶼週記2019冬】家中的老照片09:我去了你待過的地方

文/照片提供 麗婷王


翻著老照片的時候,通常是看著很陌生的面孔、背景,一邊辨識這是誰、這在哪拍的,然後努力的將他們與現況樣貌連在一起。但有些照片一眼就讓人感覺親近。

這張照片就像是驚喜般的出現。但其實我差點就把它與其他張照片一起翻面,在0.1秒的視覺中-不需要花一秒的時間反應-立刻就能認出「啊,這個地方我知道」。因為照片的角度,是這一年來我騎車常常經過的地方,白天在望安忙完農事之後返家的沿路總會看見,這座乾涸的大水溝,和懸空的浪漫小路。

我興奮地拿著照片跑去問老媽還記不記得這裡,她看了一眼,把照片翻面,指著背面寫著「民國六十八年三月四日攝,望安水垵村之廟口」。「這是結完婚隔年,跟同事跑去望安玩拍的啊。」老媽說著。
『那你們還去了望安哪裡?』我追問。
「天台山啊,花宅,都是朋友在帶路,我也不知道是哪。」
『那你喜歡望安嗎?』
「很漂亮啊,但沒什麼房子,都是樹啊草啊。」老媽記憶模糊的說著。

其實在我們家裡,常常不自覺會把西嶼、望安、七美或是其他離島稱呼為「鄉下」。而「鄉下」,通常只有在過年時才會全家開一台車跑過去走走晃晃,平日聽到我說要去望安,家裡親戚總會問說「那裡是鳥不生蛋的地方不是嗎,跑過去要玩什麼?」。所以看到以前的老媽曾經跟朋友去望安玩,讓我很意外。

『那時候是春天耶,你不覺得船很暈嗎?』我一直問東問西。「阿災,沒啥印象了吶。」說完老媽就去忙了。後來我把這張照片分享給水垵的朋友看,她說:「哦!是改建前的水垵宮耶。」朋友的小時候曾看過老照片裡的水垵宮樣貌,她也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根據網路資訊顯示,無文史資料顯示水垵宮的建立年份,而水垵宮緊鄰海邊,長期海風侵蝕之下,後人依外觀保存狀況來評估修整,於民國八十八年修建完成至今。

「那你要不要明年的同一天也在這裡拍張照片?」朋友問。
『咦!聽起來超讚耶,這樣...明年是一百零九年,就是睽違四十年左右的照片耶!』我興奮得看著照片裡的年輕女子,一手撫開因北風而吹落的瀏海,一手輕捧著好像是硨磲貝的貝殼,對著鏡頭燦笑。我忘了問老媽她手上拿的是不是硨磲貝,就像她也忘記看向手裡擁有著什麼。

我去了你待過的地方,我仍是我,你卻不再是你,但好險還有照片讓我可以遇見那陌生的你,與我熟悉的景色。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和鯨豚的故事-9(澎湖)

文/巫巫

當初會選擇來澎湖,沒什麼特別的原因,純粹只是想離海近一點,話雖這麼說,當然也是有私心的,總想著澎湖離海這麼近,或許哪天就能在海上和鯨豚巧遇,可惜這樣浪漫的邂逅只在船長朋友的口中聽過,我自己還沒有這樣的好運。

通常,我的故事是這樣開始的:因為喜歡鯨豚所以到鯨豚協會工作,在協會協助擱淺鯨豚救援,常常是我天人交戰的時候,即使常在媒體上看過各種動物因海廢致死的畫面,但當你真的拿著手術刀,親眼看到裡面的垃圾,依舊是十分的震撼與不捨,那些畫面深深影響著我,我才理解到問題的根源其實是被污染的海洋,於是我決定到澎湖做海廢議題的研究和倡議,過著每天跟海廢為伍的日子,雖然看似離鯨豚更遠了,但對我來說,不論是從海邊多「撿」一個垃圾,或是在日常生活多「減」一個垃圾,那些海洋動物們都會少吃到一個垃圾。

雖然在澎湖的海上我不曾見過鯨豚,倒是在沙灘上見過幾次,一次是在合橫國小例行性的淨灘,這是一張讓我很難過也覺得很諷刺的照片,照片中間是瓶鼻海豚,雖然我們已經無法判斷死因,但內心還是有很多感觸。海豚是大家都喜愛的海洋動物,而這篇沙灘是合橫國小旁的沙灘,是這群小朋友們持續三年每個月都會努力淨灘的沙灘,難道這就是我們留給海洋動物、留給下一代的畫面嗎?

照片拍攝:合橫國小林宗雄老師

另一次,則是澎湖已經好多年不曾遇過的鯨豚活體擱淺,經過朋友的通報,我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那時候農漁局的同仁和海巡弟兄已經在做現場的「三要四不*」,現場的處置其實沒有大問題,我也持續打電話和鯨豚協會保持聯絡,還在協調後送的地點時,就看到那隻條紋海豚開始大動作的弓身(頭尾向上弓起的動作,鯨豚緊迫時會出現的動作),就知道情況不妙,過沒多久,牠就完全不動了,我馬上協助測量心跳和呼吸,並記錄死亡時間,後續也協助農漁局將海豚冰起來,並送至台灣進行更近一步的解剖,但現場圍觀的當地民眾,對於沒能救起海豚相當的不諒解,認為是第一線救援的人延誤送醫,才導致牠死亡,但現場的狀況真的就是我們日常活體鯨豚擱淺救援的樣子,我們真的無能為力、束手無策,只能無止盡的等待,等待後送的池子、等待主管機關的允許、等待獸醫空出時間、等待跨部會的協調...

看似離海很近的澎湖,其實對於這些海中的動物,或許也還有很多學習的空間吧...


照片拍攝:張婉婷

註*:三要四不:在活體鯨豚擱淺時,現場的人員要做的三件事以及不能做的四件事。

補充資料:中華鯨豚協會 三要四不 http://www.whale.org.tw/stranding.html

【島嶼週記2019冬】SUPER WOMAN

文/照片提供 Peter Su


今年PETER很榮幸…,不對,是很爽。用榮幸這個詞就不像我寫島嶼週記的風格了。

今年年初的時候,新住民家庭服務中心又再一次的邀請我協助製作新住民主題的歌曲,要在移民節上發表。距離上次為他們做歌是兩年前。當時的設定是一首可愛的歌曲,而且副歌裡面一訂要穿插兩三句的母語。所以,先把澎湖新住民佔最多數的幾個國家語言中「你好」的詞句抓出來,併使用台灣寫詞模式-「韻腳」去填寫。

經歷了兩個月,以「Apa Kabar,東南方的天堂」、「Xin chào Xin chào孩子們可愛的笑」等兩句母語強化了整首歌,「您好!新家鄉」這首歌順利完成。

今年再次開始準備時,其實我與新住民服務中心的社工夥伴都遇到了一些瓶頸。因為上一首的元素用了很多距離、思念、難過,最後透過孩子與家庭的愛克服了這些障礙,讓歌曲中的主角勇敢走下去。 看似狗血,卻也是遠道而來這姊妹們最常面對的狀況,與最需要的支柱-「家人、先生、孩子」。

於是我開始思考要怎麼著手。

可能還是沒有辦法先以好唱為主,但是好唱跟好聽往往會有一些拉扯。因為音符與拍子要好唱就必須簡單,聽起來就會很像兒歌。所以再拍子與音符設定上必須取捨。接著是怎麼跳脫出那種悲情,我換個角度思考,決定以女超人為出發點去講述這些姊妹的狀態。

超人必須要有一些敵人,這些敵人的設定就放在主歌。我去跟姊妹們問了他們故鄉的氣候,冬天的狀況,來澎湖有沒有什麼不習慣的事情…。統整後將烈陽、季風、思念(距離)、語言設定在這次的敵人,然後用「WE ARE SUPER WOMAN超級的我們 堅強又迷人」,最溫柔的強毅概念貫穿整個作品。

果然在拍子上與音符上為了比上次更不像兒歌,花了很多時間做後製調整(哭)。不過,最後在12月發表時大家都表現的不錯,辛苦各位姊妹了。

【島嶼週記2019冬】原來 夢想是可以被看到的

文/攝影 Shuo Yi


我第一次聽到夢想贊助是在電視新聞上所看到,那時覺得離自己很遙遠,也不知道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但我確實是有個夢想。
希望可以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去守護自己熱愛的生物,希望可以在三十歲之前,出繪本,當然夢想也不是說睡一覺就會忽然想到,而是因為太多不同的人生際遇與興趣的累績,想法會一天比一天完整,動力也會一天比一天還強,雖然可能沒人知道,但也沒關係,因為投入的事情是自己所愛,而時間點對了,小樹也會茁壯。

因為是個夢想,所以總會想嘗試一切自己來,從自已去尋找資料,到自己畫和編排,甚至用行動到澎湖和日本,一畫就是好幾年,不曾停歇,過程也許會被看輕或是當成玩笑看待,但依舊有默默支持的一群,每次想到心中都會湧上無限感謝,特別是當作品準備好第一次開始嘗試募資平台,我一定會試著去聯繫每個贊助的人並表示感謝,加上臉書的推波助瀾,才被越來越多人看見,在這過程中,除了一邊感謝大家以外,對於作品依舊沒有鬆懈過,直到印刷的前一刻,和最後拿到成品的滿意,開始一連傳串的寄件生活,沒有所謂的上班或下班時間,頂多就是累了就休息一下,然後繼續。

在後續某天接到朋友的邀約,嘗試辦了一場講座後,有趣的是講座人生開啟了新支線,這是一開始專注畫海龜繪本沒想到的事,從咖啡廳講到書店、圖書館甚至學校,也深深感受到實際將創作轉變成教材運用的踏實感,更加確定這個方向是對的。

在整個流程都完成後,就休息了一陣子,而對我來說最好的充電就是回澎湖生活,所以今年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澎湖,也同時跟民宿朋友和藝術家們合作,同時也將自己曾經畫過的圖好好重新整理,整理的過程,找到了以前研究所時期所畫的海龜故事,想起各種當海龜志工的有趣回憶,而這些回憶有興趣的聽眾也很期待出品,於是剛好朋友的推坑之下試著投了一個計畫案申請,只是可惜沒有被主辦單位選中,所以又嘗試了走向第二次的募資平台,第二次申請雖然流程相對快很多,但是距離募資的達標還有段距離,同時也一直在省思,是否因為主題和風格比較冷門,等待的同時也是五味雜陳的心情,卻還是有點期待這次能順利達標,矛盾的心理也是一部份的人格特質,但我們也共存已久。

最後還是要好好感謝一路支持的夥伴們,不論這次的結果會是如何,我還是會繼續畫海龜,做更多的作品出來,同時也鼓勵正在追尋夢想的人,不要放棄。
Keep Your Dream !! And Never Give Up !!

【島嶼週記2019冬】那些微小的地方 其之九

文/攝影 敏瀞


       前一陣子我終於回老家一趟,正確來說應該是老家的舊址,因為房子已經拆光了只剩一片瓦礫,在它拆掉之後,我就再沒有回去過,彷彿只要不親眼見到,它就會一直存在著。
       當記憶裡的一切,都只能踏在荒土上憑藉回憶拼湊。這是廚房,後院的菜園,這裡是奶奶的房間,這邊則是過年大家會一起看電視玩撲克牌的地方,還有那一條我最喜歡躺著乘涼的巷子,全部都只剩下回憶可以參照,而少了建築物的家,竟然比記憶中的小了這麼多,小的讓我幾乎拼湊不出家的樣子,而那曾經是我生命中巨大的堡壘。
       我沒有哭,只是發動機車,往家後面的山騎去,經過小時候常常會去發呆的堤岸盡頭再更往前去。天氣很好,灰暗了數日的天空,那天卻非常的晴朗,藍的清澈。騎在茂密的樹蔭裡,一邊默默地告訴自己,我已經沒有家了,如此怪異卻又真實的悲傷蔓延在我的全身,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回老家了,我的家應該在馬公和父母一起,但每一個細胞都在哀悼,像是某部份的自已又再死去了一次,沒有目的的騎著,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騎到哪,最後停在小時候徒步沒有辦法到達的某個海岸,哭了起來。
          躺在奶奶房間的眠床上,床上鋪著的是竹席,已經用的很舊了,伸出手,我知道在哪裡會撫到缺漏的竹片,轉過身,牆上的木板有白蟻的蛀痕,轉頭的時候枕頭傳來沙沙的聲響伴隨著一陣茶葉香氣,身上蓋著的是奶奶最喜歡的沉沉的棉被,我還在賴床,奶奶在廚房準備早餐,隔著主屋跟廚房的巷子,傳來一陣食物的香氣,我爬到床的另一頭,奶奶睡的位置上有萬金油的味道,沒有關的廣播正在放送今天的漁業天氣,趴在窗沿上,隔著兩扇窗,我看到奶奶在廚房裡忙碌著,後院裡爺爺正在菜園澆菜,家裡養的雞完全不在乎時間的亂啼,更遠處的銀合歡和牧草在風中晃動的沙沙聲,我都記得,可都不在了。先是人,一個一個的離席,而如今,連屋子也消失了。
       哭了一陣之後,突然,悲傷消失了,而剩下的在心口間顫動的,我不知道是什麼,只覺得就像心變得廣大的像籠罩了所有回憶,但同時間又輕盈的在此刻飛翔著,然後,我騎上車,再次的往小時候那些到不了的地方前進,探索那些我所不認識的故鄉。
       那些屬於我的,微小的地方有些已經只存在於回憶裡,而有些依然滋養著我,有些則在等待著進入我的生命中,我是過去現在與未來的載體,透過我這一切同時並存交會,時間像銜尾蛇,不停流轉迴旋直到時間再沒有意義,最終只剩下自己。

【島嶼週記2019冬】理想的實踐

文/音 陳藹文



澎湖是一個會讓過客變居民的地方,先是旅遊,接著訪友,訪朋友的朋友,偶爾打工換宿又認識更多人;莫名變成咖啡館常客,有了想要一去再去的沙灘;參加一些活動慢慢征服了各個小島,漸漸能帶別人玩私房景點。住久了被抓去合作一些有意義的計畫,開始有了自己的夢想;被朋友們推坑再推坑,最後租下喜歡的屋子,落腳,展開新生活。

一些遊子返鄉也是如此,勇於嘗試,做自己想做的事。

前幾天有朋友在臉書動態裡寫到「書店雖然離開,但安書宅永遠都在」兩句話,我盯著螢幕看了很久,心裡想:這是怎樣的情境呢?

電影般的畫面是一個名為書店的小屋子長了兩條腿,突然站了起來,從巷子深處走出來,上了公車到機場,然後搭上飛機?也可能是小屋子張開背上的兩片翅膀,拍一拍,直接起飛?

但沒有真的飛走,小屋子呈現半透明的狀態,盤旋空中,繼續看著地上的人們,像是一個鬼,或靈魂出竅,說好聽點是守護,說恐怖一點是陰魂不散。

「永遠」兩個字好巨大,是我一直不太敢用的詞,竟然從別人那裡得到了,安書宅留下了獨立書店的精神被放進人們心裡了,對吧。

理想已然實現,人生不就是求個被記住嗎。

這是安書宅愛上澎湖的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理由,理想的實踐,包含一間夢想書店的創辦與經營,也包含過程中在小島上過著理想的日常生活。

上台演講時我用的是「鹹鹹市集」和「澎湖國啤酒」兩組照片,在於他們把澎湖許多人集合在一起,辦出很美的活動,創造前所未有的產品。那時我想對高中生說的是,小島其實很豐富,有很多人在努力,各自有想要奮鬥的,也有共同的夢想。

尤其是鹹鹹市集,五年了,快要超越安書宅的年份了,不但持續舉辦,也得到各方肯定,很多官方的民間的活動都想邀請鹹鹹市集合作;很多人創業的前哨站,都是先在鹹鹹擺攤試水溫;很多人並不是想賣東西,而是不想錯過這一場嘉年華。

我相信大家是喜歡鹹鹹主辦者所營造的氣氛,他們有美感、擅長佈置,一些手工的布旗點綴天空和背景,傍晚用燈串環繞現場,有時在步道,有時選樹林,或去眷村,或去海灘,或廣場,是我見過最“遊牧”的市集了。

安書宅也擺過三次攤,很有趣,雖然很累而且沒什麼人買書,但共襄盛舉的感覺很好,湊熱鬧很開心,各攤位互相照顧,朋友來現場鼓勵,很直接地面對人,寒暄交談,敘舊問好,在很普通的互動裡得到溫暖。

希望有一天我還能回去以安書宅之名擺攤。偶爾看到鹹鹹市集又貼出活動訊息時,會冒出這樣的念頭,明明已經沒有書店了,還想以「安書宅」為名,佔一小塊地,擺出我所能販售的。

把自己攤開來,在人們眼前,把理想端出來,讓社會品嚐。

閉門造車也能造出來,但跟面對群眾造出來的還是不一樣,理想要在日常裡進行,要在社會裡實踐,要經得起風吹日曬,而且是澎湖冬天的風吹、和夏天的日曬,才算過關。

十個理由寫完了,因為從容優雅,遼闊的視野,覺得安全感與包容,因為島小小小、人們情義相挺,因為朋友們充滿創造力、實驗性與靈活度,有獨立精神、能探索、能實踐理想,書店愛上小島的風土民情、人文薈萃,澎湖是一個很好開書店的地方,也適合開其他的店或各種創業。

至少現在的我可以說,在島上奮鬥過的感覺很好,即使書店離開,安書宅會永遠在。

2019年12月5日 星期四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和鯨豚的故事-8(東加王國)

文/攝影 巫巫

每一趟出海,都可以感受到東加人對鯨魚的熱愛和他們身為海島子民的驕傲。還記得第一天,船長從無線電中聽到其他船發現heat run時,他欣喜若狂的表情,以及從無線電另一頭,不確定是哪一艘船的船長,那尖叫狂吼的聲音,似乎比中樂透還開心,好像他們才是特地遠道而來的愛鯨人士。

每一次的下水,船長和導潛總是小心翼翼,遠方觀察、緩慢靠近,確定鯨魚的狀態是適合共游的才會放我們下水,如果在船上沒辦法判斷,就會讓導潛先下,由他判斷狀況,確定沒問題,導潛會筆直地舉起他的手,船長才會讓我們下去。對他們來說,鯨魚不只是他們的生財工具,更是大自然的朋友,就像與自然共存的原住民族,與鯨魚共存就是他們的生活方式。

到東加拍攝鯨魚水下照片已經第九年的磊哥說,曾經有一年,因為發現一對母子對的媽媽和寶寶走失了,那天所有人都禁止下水,所有的船開始在茫茫大海中分頭尋找媽媽和寶寶,再利用無線電通知聯絡,最後成功找到媽媽和寶寶,讓他們重逢。一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台灣,我好難想像台灣的業者會願意放棄一天的營收並忍受被客訴給負評的風險,只為了幫忙走散的鯨魚寶寶找到媽媽,也很難想像船上特地來跟鯨魚共游的遊客,可以接受這樣的理由。但對東加人來說,鯨魚是最珍貴的資產,比起賺錢,他們更愛他們的海洋。

也因為東加人愛護鯨魚的初衷,即使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外國觀光客慕名而來想和鯨魚共游,相關的需求大增,當地的人們仍然堅持不加開船班,也不增加新船,他們「以價制量」,現在每年東加與鯨魚共游的行程,都以10%的幅度在漲價,算一算也是很驚人的漲幅,而且船也是越來越難訂了,我們今年出海的船是磊哥2017年就訂好的,今年也已經訂好2021年的船班。

比起很有生意頭腦的台灣人,或許東加人保護鯨魚的心情更加的睿智,以價制量讓他們每年的工作量不用增加,但可以逐年收入增加,同業間不需要削價競爭,一位難求的飢餓行銷,讓兩年後的船班都是預約額滿,不但不增加對鯨魚的騷擾,也讓整個產業的狀況更健康,這才是真正值得我們學習的「永續經營」方法吧。

【島嶼週記2019冬】禮物

文/攝影 Peter Su

PETER的晚餐,單純覺得我煎的真漂亮

小島的冬天,大家好像很安靜,但也有人很忙。忙著破壞我們的國家,忙著破壞我們的民主。

好臭,好噁,那種是接近這些人就令人想吐。PETER自從上次希望阻擋耗費公帑之後,在只有隻身反對的單薄力量下,不敵多數護航與冷漠不語的合議規則下,預算被強行通過了。PETER一直很懊惱,這些人的正義感到底是怎麼遺失的?

許多人都知道,中國近年來對於台灣國內基層里長、社區理事長、民意代表、行政首長…等時失落地招待政策,讓許多機構時常編列經費前往旅遊。只要到了中國一下飛機,所有吃的玩的抓的摸的開心的全部由中國官方處理。促成落地招待的官員們,一面拉攏接受招待的人,讓他們享受美好的旅程,另一面,創造一個中共是多有善的政權:「讓他們統治吧?台灣人」。

恨不得花費公帑前往,好好的被思想洗腦與幫助中國統一中華民國。

幾天之後的今天,使用公帑玩樂的市長與官員回來了,居然還可以帶著辦手禮發放給所有審議預算的民意代表。那通知著請大家去領伴手禮的訊息,似乎在用力嘲笑著、羞辱著PETER:

「乖乖收下禮物吧~ 理念是沒有用的,那麼認真幹嘛?  那家都收了,你也就乖乖的收下吧?」

這是何等的噁心? 這是何等的邪惡?PETER反胃地打著訊息給辦公室的秘書先生,請他把那個泛紅發臭的辦手禮送回去給市長。

腐臭的不是禮物,是那些打著冠冕堂皇理由兒去、藍皮紅肉的人。

【島嶼週記2019冬】流行黑白簡約配色的金門鳥

圖/文 鄧小佩


黑白配色應該是金門的鳥類流行款式。大到鸕鶿到小到鵲鴝,從近乎純黑的烏鶇、八哥到黑白參半的喜鵲通通都是黑白配,接下來就讓我一一為您介紹。

玉頸鴉是金門很常見的烏鴉,脖子上繫的白圍巾是最好被辨認的特徵。腦袋聰明又凶悍的鴉科,常常找別的鳥類麻煩,若是侵犯到牠的領域,連猛禽都不會輕易放過,不時可以見到牠追打黑鳶或其他不小心路過巢位的鳥兒。

喜鵲是金門最容易辨識的黑白鳥,體型大、叫聲像烏鴉一樣響亮,黑色的頭白色的腹部,但其實在翅膀偷偷用了陽光下會閃耀藍色的光澤的變色黑,若以人類比喻的話,大概就像是有點雅痞的大男生,還帶一點玩心,即使要穿著西裝也要在某個部分和別人不一樣吧。

而在高粱田中總是成群出現嬉戲玩耍的台灣八哥,則是全身烏黑,只有白色嘴喙與翅膀上細細點綴一白點。(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金門有許多的鳥類是華南亞種,但唯獨八哥是在台灣現今比較少見的台灣特有種本土八哥),但你可別以為全身黑就不講究造型,他們可是會在出門前仔細把嘴喙後方的羽毛吹澎,像是日本早期流行的飛機頭那樣帥氣!

除了體型龐大的玉頸鴉、喜鵲與成群出沒的八哥外,鵲鴝也是金門非常普遍常見的留鳥,小巧靈活的牠總是在草叢邊緣跳躍,而像是生怕塵土沾染白色的尾羽一樣,總是將屁股翹的老高,加上挺著的胸膛整隻鳥像極了小元寶,除了外觀,悅耳婉轉的歌聲也是金門黑白色鳥兒中獨一無二的。

烏鶇與其他鶇科的鳥類一樣,喜愛單獨行動、總是挺起胸膛站得有點驕傲的樣貌,比起台灣八哥,牠黑得更徹底,除了嘴喙與眼圈的黃之外,連腳爪都是黑的!。

最後要介紹的當然就是替金門的冬天降下不會融化之雪的鸕鶿大軍啦!

每年十月過後,金門便會聚集將近萬隻以上南遷的度冬鸕鶿,晨昏時喜愛成群在空中呈現波浪狀飛舞,遠看就像是一條黑龍在天空中盤旋。而大量的鸕鶿在木麻黃上夜棲,也產生了數量驚人的白色排遺,遠看就像是樹木被白雪覆蓋一樣的景色,也算是金門非常獨特的景觀了。

鸕鶿總給我一種傻大個的感覺,在水中游泳時總會把頭部上仰,像是一直在發呆,嘴喙後方的小黃斑遠看就像是一塊黃色的腮紅。由於鸕鶿需要潛到水中抓魚,所以羽毛在下沉時會用力擠壓排開空氣用以降低浮力,因此常常可以看見鸕鶿在游泳後排排站在石頭上舉起雙手來「曬翅膀」,將被水黏在一起的羽毛重新曬澎。而在水中的游泳健將因為雙腳位置的關係,起飛時需要小碎步助跑好一陣子才能離開水面,像極了在表演輕功水上漂。

金門除了能看見台灣少見的鳥兒之外,這裡的鳥感覺也都不太怕人,常常咚醫聲的從草叢跳到你眼前,不需要揹著重裝備一直進行你追我跑的遊戲,是抱持著隨緣賞鳥心態的我很喜歡的一座島。

【島嶼週記2019冬】在澎湖的海龜繪本創作-「海龜之生」的前傳「歸島」

文/攝影 Shuo Yi



其實,早在2013年還有一本比「海龜之生」更早完成的海龜繪本,但為何會有這本的出現,是在高中時所種下的種子。
對爬蟲類狂熱的養成過程,某天看到網路竟然有在招海龜保育志工,如果只看字面,就是自願去保育海龜的人,但要做什麼? 不知道,只知道好像要熬夜工作,我很想去深入瞭解卻沒時間,因為要考大學、因為要滿十八歲,只能瞬間打消念頭。

在學測好不容易考上設計相關的學校後,將爬蟲類的靈感融入作品是家常便飯,這段期間,偶然發現了有一個生態營隊,是在探討海龜的生存,時間確認不影響課業後立馬報名,是一個三天兩夜的活動,會帶學員實際到有海龜的離島上課,學習完整的海龜生態和產卵行為,同時也了解當地文化,營隊準備結束的最後一天,活動主辦人發現我非常喜歡烏龜、爬蟲類動物,於是問我想不想去應徵〝海龜保育志工〞,自從高中以後就再也沒被提起的事,再次點燃了我的興趣,回到學校後,大四的那年畢業專題創作是設計椅子,在這過程中,卻漸漸發現自己想做的創作根本不是椅子,但頭也已經洗一半,只能硬著頭皮做完,幸好沒因此抹滅我想做海龜保育創作的動力,於是決定去考研究所完成。

一邊準備研究所考試、一邊準備大四的專題,那時壓力真的很大,最後所幸有讓我考上視覺傳達的研究所,但下一個問題來了,要選指導教授。當時很明確自己想做的是海龜保育繪本,於是直接開始找教授,但沒有想像中順利,因為有些教授已經有想要研究生做的題目,有些教授專長不是放在繪本,所以又推薦其他教授名單,就這樣像無頭蒼蠅的狀態撞來撞去,直到第五位指導教授,終於答應! 當下真的超級無敵感謝,也因此我向教授保證定期報告進度,請他不用煩惱。

在做繪本研究時,本身也收藏了不少海龜相關書籍,但看得再多還是不如到第一線去觀察海龜,於是鼓起勇氣去應徵了2012年的海龜保育志工,順利入選後,從第一天到離島報到的每天,就開始會手繪海龜日誌,過著工作認真,玩也要認真的生活兩個月,我們幾乎每晚上到凌晨的時間去巡灘,就是要為了查看有無海龜上岸產卵,在什麼位置生了幾顆蛋,然後最後要算出生率,而這些畫面也就是我繪本的題材,後來2013年請教授讓我慢點畢業,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去日本屋久島當海龜保育志工,雖然只有短短兩個禮拜,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也讓我了解保育工作相關的部分,最後才能將這些資訊帶回來分享,同時也完成研究所的學業,一直到今年,決定也將這本重製出版「歸島」,內容和封面都會有些改變,也希望大家會喜歡和支持!! 謝謝!!

【島嶼週記2019冬】那些微小的地方 其之八 鶵鳥

文/攝影 敏瀞


       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寫鶵鳥,寫了感覺好像這系列變成這次週記成員的介紹,但不寫又總覺得有個缺憾,我是因為鶵鳥的存在,才愛上七美。
        第一次遇到鶵鳥的小佩和宏睿是在藹文租屋的地方,那是一棟神奇的屋子,那時藹文跟聖雯都住在那,房東是一位很特別的人,雖然年紀比大家都小,某些方面卻比所有人都來的成熟,用她的方式照顧房客兼好友們,雖然如今大家都已經飛離東西,可當時在西衛的時光深刻地留在我的生命中。那次是烤肉趴,我比較晚到,還沒騎到定點已經聽到整群人笑鬧的聲音,在這群人中張羅著食物的主要是兩位:帶著眼鏡不太多話的男子,專注熟練的處理手邊食物,試圖餵飽眼前這一大群嗷嗷待哺的餓鬼,協助他把食物分給大家的,是個有雙烏溜溜的眼睛,像小鹿般非常可愛女子,她是鶵鳥的店長,小佩。
        單單只看外表,很難想像小佩有多麼的勇猛,能寫能畫,還能做上山下海做調查,這次島嶼週記,小佩把一些很生硬的資料,咀嚼轉化成她自己的文字與圖像輸出,用一種對話的口吻傳達給閱讀的人,讓人能輕鬆容易的吸收進原本冷硬的專業知識,這樣的模式,也同樣展現在她的講座或是生態課程上,之前聽過她分享環評的經驗跟想法,她的見解和經驗,讓我深深的佩服眼前這個看似膽怯,實際上卻能懷抱著恐懼勇敢前行的女子。鶵鳥的空間則是體現了她的另一面,馬公鶵鳥的運作我沒有實際上參與到,但七美的鶵鳥是我每次去小島必去之處,這麼說其實太客氣,應該說從第一次踏進鶵鳥之後,從此我的七美行從鶵鳥起頭在鶵鳥結束,中間去了哪裡玩都是過場,因為甫一進那個空間,就讓人湧現一種想慵懶放鬆的心情,所以明明身邊圍繞著精選過的好書,實際上我從沒看完一本過,往往滿懷雄心壯志拿著書,覺得今天的我可以看完,下一秒開始嚕貓,或是躺在地上想今天鳥大廚宏睿會煮什麼呢?吃飽就開始歪倒在沙發上開始喝酒,聊天。這種完全被照顧寵愛的感覺,很少能體會到,我總是心急著想幫忙誰或照顧誰,但卻不允許自己被照顧,但神奇的能在鶵鳥完全放飛,甚至會跟小佩宏睿耍賴撒嬌,我想是因為他們有一種讓人能放鬆的魔力,而他們所營造出的空間,帶著一種迷樣的氛圍,像貓一樣充滿悠閒。主人會突然在某個妳嘴饞,但還沒開口的時刻端出一盤鹹酥雞,或是在悲傷蔓延的時,會有一隻貓突然跳進懷裡,理所當然的分享妳的溫暖和黑暗。之於我,鶵鳥像暗夜中的火爐,小巧卻在遠處就能感受到溫暖和火光。

【島嶼週記2019冬】家中的老照片08

文/照片提供 麗婷王



我很喜歡小舅,也就是在前幾篇文章中提到的警察舅舅。
他是老媽的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的老么,在我成長階段到國中之前,小舅因為單身,加上公職人員的身分,逢年過節時給的紅包都最厚一包。剛好那時我會存錢租漫畫,這筆金額根本是甘露、高級俸祿、我每年固定的「薪水來源」呢!

當然用玩具收買小朋友也是必須的,每年的暑假最期待飛回澎湖,然後跟著表兄弟姐妹們窩在電視機前面打電動,那時候小舅家就成了最好的玩樂地點。

講到這裡,突然覺得很奇怪,為何到澎湖了不是往外跑,而是窩在家打電動呢?其實住在馬公市天后宮旁的我們,說起來並非澎湖傳統討海務農的家庭,外公又是軍人退役,市區環境成長的孩子,平常娛樂遊戲不是海邊游泳抓魚蝦貝,而是幫忙做生意與室內遊戲。但娛樂並不是每天都有,在早期又更少,所以舅舅們被賦予期望:讀書、讀書,然後考上軍人或是公務員,才有好前途。

在這樣環境中成長的小舅,未考上警校之前曾有段時間跑去台灣大島工作,幫別人修理電視機。雖然那段辛苦的日子,小舅沒有著墨太多,但若與現在穩定生活相比,那段「脫序」的生活,肯定是額外深刻吧。不論經歷什麼,都會在心裡留下一點記憶,也難怪現在他對家電修理DIY很有心得呢。

接下來的時間就像電影膠卷般轉動,小舅結婚、生小孩、派駐西嶼、升官發福⋯,期間我只要有時間飛澎湖,小舅都會排假,載我跟外公到處走走晃晃,然後我回澎湖的這幾年,也還是持續接受他們家百般照顧。但,現在我不再是小時候那個跟他學防身術、一直叫他把真槍借我拿、或是偷偷搭警車回家的野猴子了,而是偶爾幫他解決電腦、手機操作問題的可靠小幫手。

照片裡面的小舅,俊帥外表和現在幸福胖的模樣,常常被我拿出來說嘴,他也只是笑彎了眼睛,用不流暢的國語打趣的說著自己懷孕了(平常講話是台語模式,要轉換成國語會比較慢)。

小舅在天后宮廣場前的整建紀錄石碑合照,可看到他腳邊是平坦斜坡,以前機車或汽車都可以開進廣場,不像現在改建成階梯防止遊客騎車亂闖。再更遠一點,半殘破的房子現在也已拆除變為草地,隔壁的白色建築現在開了間溫馨的朵思咖啡。陰陽堂依然在原地,但軍哨站已遷離,預計未來變為藝文空間。

時間一直跑,電影膠卷一直放,人一直胖,但好險還有老照片讓我記得曾經的模樣。

【島嶼週記2019冬】探索

文/ 陳藹文

雖然我曾用過「小小小」作為書店愛上島嶼的理由,盛讚小社會的好,但其實在我心目中,澎湖應該是台灣最大的縣。

並非用陸地面積或人口計算,不以經濟發展或人均所得為指標,不看就業機會多寡,不看商業繁榮程度,也不看消費力或觀光財;衡量一個縣市的大小,若用海岸線總長,或包含島嶼的數量計算,那澎湖是第一名。

若疆土遼闊便是大,那澎湖的遼闊也是第一,滿滿的邊陲無助感,一個個難以抵達的島嶼,是疆土,卻是到不了的地方,像荒土,卻還有居民守著。不要說超遙遠的花嶼,光是設為鄉的望安和七美,都讓人覺得像是在千百公里外那麼遠的地方,當船不開的時候。

整串澎湖群島在地圖上沒佔多少位置,在人的心理上,卻是極大化的,買一張機票能隨時飛到地球另一端任何國家,但可能降落不了一座海上孤懸的小島。那些險礁就算了,但那些還有人居住的小島,是為什麼?交通不便為何沒有使人棄守?海洋為何沒有成為阻隔?人們何以穿越?

澎湖非常吸引人的特質,就是類似這種探索,要帶上一點冒險心情的探索,島際移動時要用到的船,海上航行的智慧,靠海維生所成就的島民文化,值得去探索。

每一個對未知世界的探索,都等同於對未知自己的探索,所以來這裡的人會迷上島嶼們,島際穿梭讓我們第一次有了島群思維,島與島之間的依存關係,是最容易切入的話題,什麼魚拿去哪裡賣,什麼物品要等高雄來的船,什麼貨出到台北,什麼要從嘉義來...。對小島來說,大島就是陸地,是陸地思維的產物。

講探索時我播放了獨木舟相關的照片和影片,來自我參加了五德國小的畢業挑戰,和事先拜訪時看到的獨木舟造舟營隊,以及另外一場有馬公高中支援的海洋公民基金會辦給民眾的獨木舟體驗學習活動。我點出自己觀察到的一些獨木舟運動推廣過程細節,例如搬運不易,也分享一些感動,例如小學生划船前的淨灘行動,划一艘自己做的船中間經歷各種困難時孩子們的表情。

但我的心情是羨慕,羨慕那些小學生和高中生,如此探索世界的機會,我的年代是沒有的,他們求學過程能這麼靠近海,直接駕著船穿越海,我的年代是沒有的。

在我眼裡,那些划著獨木舟從一個島到另外一個島的人,像是開疆闢土的冒險家,越過海洋這件事讓人心跳加速,面對風,面對浪,面對海裡面的生物,面對岸邊的礁岩,探索的絕對是自己的心跳,能承受到什麼程度。

下一次,是要再出發,還是再也不想出發了,收穫的喜悅是否大過驚恐,決定更往前還是退縮回到安全地帶。很多人生活在一個島上但從未去過別的島,很多人住在海邊但不曾下海游泳,很多人經常搭飛機但很少搭船。

在澎湖的那些年,船的體驗應該是最珍貴的部分吧,不管是搭船或划船,在某種概念下,台灣很小,小到被道路征服一切;澎湖很大,大到造橋鋪路也無法統治,必須有船渡海,得見端倪。

探索的樂趣所在,便是顛覆你出發時所想像的。

2019年11月28日 星期四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和鯨豚的故事-7(東加王國)

文/攝影 巫巫



東加王國,一個從澎湖要轉機四次,將近兩天飛行時間才能到達的國家,是全世界渴望和大翅鯨共游的人們一生必去的地方,踏上那座與大翅鯨共存的小島Vava’u,和牠們在海上邂逅、在海裡共游,是我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兩個禮拜。

大翅鯨是大洋迴游型的鯨豚,他們夏天會到南北極覓食,冬天則是到溫暖的赤道附近繁殖育幼,東加,就是南太平洋的大翅鯨們冬天會來避冬、生小孩的地方,其實許多國家都有機會見到大翅鯨,但能不能下水和牠們共游,還是取決於當地的相關規範,東加王國就是目前能和大翅鯨共游的國家中最知名的一個,也因為如此,越來越多的觀光客湧入東加,當地的賞鯨業者為了不過度影響大翅鯨,即使遊客越來越多,都堅持不增加船隻和船班,取而代之的是以價制量,每年漲價,是他們面對「絡繹不絕的遊客」與「保持和大翅鯨的和平共處」之間所做的決定,真希望台灣的旅遊業者也能有這樣的宏觀和遠見。

看起來很夢幻的行程,背後的辛苦只有參加過的人才知道,每天在海上要待五至八小時,眼巴巴的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尋找著噴氣和水花,有時豔陽高照,有時驚濤駭浪,淒風苦雨的時候,在無止盡的海盜船上,真不知道為什麼要特地飛過半個地球到這裡找罪受,但這一切的辛苦,都在下水見到這龐然大物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大翅鯨的共游與御藏島的瓶鼻海豚相比,節奏和步調都完全不同,是進階版的行程,如果沒有跟上這個節奏,可能連鯨魚的水花都看不到,還記得第一次,匆匆忙忙跳下水,奮力努力地踢蛙鞋,一直到看到電視上才有機會看到的巨大身影從眼前優雅經過,真的是吃驚地說不出話,整個腦袋都沒辦法思考,完全懾服在眼前的景象,久久不能自已,真的太美了。

在東加我們總共出海九天,遇到了各種大翅鯨,有活潑好動的寶寶、有緊迫盯人的媽媽、有害羞不太讓人接近的青少年鯨、有躲起來偷偷練習唱情歌的公鯨、更有一大群用行動表示愛意的公鯨,甚至會追求到失去理智,鯨豚真的是社交活動非常豐富的群體動物,看著牠們彼此的互動,就像親臨discovery現場,每一次和他們的相遇都令人屏息,我永遠都忘不了和牠們四目相接時,那望進你靈魂深處的眼神。

回想這群海中鯨靈們在持續惡化的海洋環境中,所面臨的各項挑戰,包含氣候變遷、海平面上升、過度捕撈、海洋垃圾污染...都不斷的威脅著牠們的生存,多希望自己能替牠們多做點什麼,讓這樣優雅的身影,能永遠自在地徜徉在大海中。

【島嶼週記2019冬】Chapter 8 翻了群山的植少年

文/攝影 士恩

充滿荊棘的可愛柔軟紫花,在我眼中是最代表他的植物

來自臺灣後山的花蓮,一名熱愛花草也熱愛老物老車老房子的少年,對咖啡也有點熱情,更喜歡拍出很有意境的照片然後發發廢文,喜歡喝酒但酒量卻奇差無比,總是在喝了點酒後開啟了他的異世界頭殼思考模式,肯定比起乩所唸的天語還令人難以理解,不過只要跟他提到了綠色植物,肯定立刻像退駕似的清醒,比起任何人都抱著更多的熱情,翻遍了群山也值得,到距離家鄉最遠的澎湖。

還記得第一次在草根果子見面的時間,是我們辦第二屆交換禮物馬拉松的那個下午,老實說那時候我不是那麼確定,眼前這位究竟是要稱呼先生呢…還是小姐?因為長得實在秀氣得極致,聲音也氣若游絲帶挺溫柔,當下又深怕一個失禮開了頭就不好,一直使用「哈囉」來代稱,直到聊天詢問來自哪裡,以及關鍵的名字問題,才得以讓我確定放心地確定他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少年。

喜歡老物件的我們很快就聊起來,畢竟這年頭的同溫層挺厚實,在草根果子裡的確也很容易遇見這層的人,他是少數讓我覺得對這方面有深度熱情的人,買到喜歡的老車卻甘於讓車子停在花蓮只希望有好的技術能修理完善,寧可在每一次的放假裡都租著機車或是步行來往每一個市區的餐廳或景點,這樣的堅持不知過了幾年。

細數從花蓮到澎湖也有一段時間,但卻鮮少看見與軍中同袍一起放假遊玩,但見他在我們面前那純真又調皮像個欠揍的孩子一般,也許在軍中的模樣可能不是我們所認知的這樣,有次偶然在店裡遇見他所認識的軍中弟兄,雖然義務役已經退伍,但很明顯地看見他瞬間情緒轉換與肢體動作上明顯的不同,我心裡大概也有個底,知道是什麼狀況。

也許,我們都曾經歷過,那段不喜歡家人來參加學校活動的時光。深怕在學校裡塑造的形象與家中的乖小孩模樣有所不同而被責罵,那情緒是壓抑下的產物,看見這位少年這樣的反應,心裡不禁唏噓,似乎也能明白他在軍中必須要樹立的形象必須得是更加堅強的,不允許他自己像個孩子一般的放聲大笑,也無法對他人敞開心胸聊天,擔心一個不注意就把內心的秘密給說溜嘴,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甜點話題,也許這是他為什麼總是一個人行動,鮮少聽他提起軍中朋友的事,有時看著他的背影,似乎覺得他與孤獨相處得很熟稔,但不諱言遇上心儀的女子仍會動心甚至獻上殷勤,在店裡遇上在這認識的人也能輕鬆地聊天,那招牌笑容將眼睛擠成了一條線,我只有在那樣的狀態裡,才能感受到這是他藏在身體深處的那位真實的自己,與植物相處時也能撞見這樣的他,如此地專注於此。

如同橡果的他,寧靜致遠卻又不失生命力。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週記

文/攝影 PeterSu



照理講,冬天應該是島嶼最安靜的時候。然而,卻有一股力量一直蠢蠢欲動。從2011年王縣長表示,要在澎湖中心點的小島上大倉興建一座48公尺神像,底座18公尺,總長總共66公尺。而整個園區內容總共有六個區塊,在一般人眼裡看起來好像是很完整的規畫,但也有人說這個園區切成六個區塊是為了要逃避環評。

在2011年王縣長執意要蓋,而議會合意支持的情況下,大倉媽祖園區一案被強行通過了。

我記得那幾年的我的心相當的灰暗。

2009年從我小時候吵到大的博弈條款在立法院備闖關通過,而當年九月支持意向的縣府便與民間一群人推動公投舉辦。在這過程中當然包括了不對等的說明會、不中立的行政立場及、大學端的動員、難以申請的集會場地、投完票才收到不核准辦理倡議活動的公文…等。

2009年在大家的努力下阻擋了一個令人討厭的政策,但11年立馬又來一個大倉媽祖,也是搞得大家心力交瘁、有些人甚至沒有辦法當彭有。14年縣長改朝換代,停建了大倉媽祖,卻在15年又來一次博弈公投,再次撕裂了澎湖人之間的感情。雖然第二次的博弈公投結果是反對意見以相當大的懸殊推翻了支持意見,但看著身旁因為意見不同撕破臉的朋友,大家已經無法再和好,這場戰役的對立,輸的是澎湖人。

今年2019年,又再度改朝換代。賴縣長在臉書上發布他將續建大倉媽祖的決心,並明顯動員行政首長前往留言支持。最後他還在議會的施政報告上,得意表示他臉書這篇貼文有九百多個讚,按生氣臉的僅有九十餘位,不能因為這些少數的雜音而去阻擾地方的發展。

自信對於政治工作者是必然需要的,但是忠言逆耳絕對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島嶼週記2019冬】在澎湖的海龜繪本創作-海龜之生

圖/文 Shuo Yi



繼上一篇畫牆壁出現雪花鴨嘴燕魟這個角色,剛好可以好好介紹「海龜之生」這個畫了四年的繪本作品,是在什麼機緣與環境下所完成的。

在2014還在虎井當替代役時,只要在學校把該做的事情忙完後,就會開始拿起畫本隨興畫圖,有時畫學生有趣的樣子,有時畫窗外景色,但最後還是會中毒式的畫海龜,有次忽然想畫海龜疊在海豚的頭上,覺得莫名有喜感,於是嘗試畫幾個不同的角度,甚至還畫成了大張的水彩畫,對這張越看越喜歡,於是產生了一個新的念頭,其他的生物可以跟海龜怎麼玩,「海龜之生」就這樣開始了。

關於這個故事,得先思考哪些是一定會放進去的資訊,像是母龜上岸產卵的整個過程,還有小海龜剛出生要下海的那一段,就是海龜一生最基本的架構,但只有這樣實在太無趣,加上我又不想亂畫海龜媽媽會保護小海龜的劇情,所以打算把重點放在海裡可能真實會遇到的事情,說真的,除了海龜以外的生物,對我來說又是一個完全新的未知領域,只好開始搜尋海裡魚類的照片和資料,有些則是觀察會出現在海龜身邊的生物,造型越奇特越好,習性越奇妙越好,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台灣海域的生物,因為我希望可以畫出一本在地故事的海龜繪本。

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澎湖生活,所以我先從澎湖的海生館開始做功課,偶爾去逛逛魚市場,在虎井嶼時看過雪花鴨嘴燕魟跳出海面,也在澎湖的一些沙灘撿過馬尾藻,故事的角色有些則是曾經擁有,但現在人類出現而減少或消失的角色,例如儒艮、鯨鯊…等等,除了物種的介紹以外,還會希望故事仍融入環境教育議題,像是破壞環境的漁法、海洋垃圾汙染,使「海龜之生」成為一本海洋教材。

畫這本書的過程,最忠實的聽眾就是虎井國小的學生,除了聽以外,也會最會用最直接的言語回應,反而提醒了我不少細節和需改進的地方,但是對於是否要出版的時間也沒特別積極。還記得那個時候有時放假上會馬公,然後回虎井之前有時會去一間叫安書宅的誠實書店,書店老闆藹文有時會在有時不在,但如果在,我也都會跟她分享目前畫的繪本進度,直到有一天,藹文跟我說書店新進了一本日本的海龜繪本,翻了某幾頁,整個傻眼! 故事竟然和我畫的部分劇情類似…有種被重擊一拳的感覺,這也是同一年決定不能再拖稿而要趕快出版的動力,於是大改撞梗的劇情後,電腦後製完,就開始走募資平台,最後順利獨立出版。

雖然過程辛苦,但真的非常感謝大家支持,未來還會繼續努力將海龜與不同題材做結合,希望透過繪本的力量,從小扎根,一起努力讓環境變得更好吧!

【島嶼週記2019冬】那些微小的地方 其之七

文/ 敏瀞

       很喜歡去觀音寺,其實我沒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但寺廟會讓我覺得有種非常懷念的感覺。
        記得小時候一個月總有幾天日子,奶奶會穿著黑色紗質的外袍,帶著念珠出去一整天,直到現在我還是不太記得那間寺廟的名字,只記得奶奶都說要去『菜堂』,『菜堂』的主神是觀音,聽家裡的大人說,我小時候身體很差很難帶,是讓這尊觀音菩薩當義子之後才養得活,所以我對觀音格外有親近感,有種對救命恩人的崇拜。

每次廟裡有活動奶奶都會去助念,有時候被纏得沒有辦法,只好帶上我這個拖油瓶,我很喜歡在奶奶念經的時候,趴在她的膝上,看著念珠被奶奶的手指一顆一顆的撥動,發出微微的碰撞聲,喀喀喀的跟著誦經的旋律合奏,有種特別的韻律感,偶爾抬起臉,看到奶奶虔誠的臉帶著一種光輝,恍惚中總覺得跟佛堂前那莊嚴的觀音,有些相似。

因為坐在地板上沒有蒲團,坐久了會有點麻,我會悄悄地站起來,跑到齋堂,那邊正在煮著中午的齋飯,因為助念的信眾很多,所以總是看見如山高的菜在鍋中翻炒著,整間齋房瀰漫著菜香還有蒸氣的煙嵐,偶爾炒菜的阿姨們會在百忙中對我招招手,喚我過去,摸摸我的頭,愛憐的遞上幾個丸子或是炸物,我不太記得味道了,不過總記得她們手落在我頭頂的暖意。拿著食物,我會穿起鞋子跑到中庭,那邊有個小池子,中間是一座大尊觀音像,手中的淨瓶水流進池中,池裡有養魚。

我會坐在池子邊,帶著野餐的心情吃阿姨給的東西,一邊摸池子裡面的魚,牠們不太怕人,手一伸過去就全湊了過來,約莫以為我要餵牠們,所以被白摸幾下之後,會悻悻然的甩著尾巴游開,嘴巴還一張一合的,活像是在碎碎念,每次看到這個情景,我都會呵呵呵笑得不能自己,有幾次還差點跌進池子,經過的信眾看到這幕會用一種悲憫的表情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

       後來,奶奶不在了。我也很少再去了,只是家裏每逢過年都會到幾間廟裡參拜,『菜堂』是其中一間,不曾跟父母說這很折磨,回憶對我來說像重播一樣鮮明,當年的菜香都還幽魂似的飄散在空氣中,我彷彿聽到她慈祥地喊我:金孫誒,可向她走去,卻觸摸不到她的衣角。

想見不得見,是生命無法承受之重,所以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我不再跟家裡一起參拜。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的某一天,我自己回到那兒,赤著腳,走過一排一排的拜墊在菩薩前跪下,看著祂的面容,淚眼朦朧中,我又想起當年逆著光時奶奶閉著眼虔誠的臉。

【島嶼週記2019冬】獨立精神

文/ 陳藹文

獨立兩個字有點敏感,但又迷人。例如,我們說小島是獨立的,有人聽不習慣,有人覺得驕傲;我們說書店是獨立的,有人覺得沒什麼了不起,有人表示勇敢。

在獨立精神這個特質上,我選了澎湖搖滾音樂節當故事,或說搖滾的精神本來就包含自由獨立,而缺乏資源的澎湖,竟然能辦起如此獨立存在的搖滾音樂節,我一直覺得很厲害,很佩服。

尤其最近,對自由獨立這樣的字眼,更為有感,能自由地玩音樂創作,是重要的,能上台盡情演出,是重要的,能有音樂節可以參加,是在一個地方生活的重要內容;就像有書店可以逛。

能獨立思考,想唱什麼歌就唱什麼歌,我們活在這樣自由的地方,每個靈魂能夠獨立自主,是重要的,更是珍貴的。

書店跟搖滾音樂節很像,出發點和追求的東西都很像,想捍衛的價值很像,靜置或爆發,挑剔或包容,像有同樣的血脈。

我看澎湖搖滾音樂節有一層一層的意義,獨立精神在最核心,包裹著這份價值的外面,第一層是創作,參加的樂團必須以自己創作的作品報名,台灣各地甚至國外的樂團都有,主辦單位會一一聽完才決定邀請對象。

不是其他什麼音樂節,而是「搖滾」音樂節,我可以感受到人們想舉辦這個活動的強烈動機,顯然有熱血在身體裡沸騰,搖滾是活動的靈魂所在,是年輕生命的歸屬。

即使我並沒有很了解搖滾是什麼,也曾因此舉辦過「搖滾讀書會」請來幾個朋友分享,討論搖滾精神,光是看著一年一年的活動籌備過程,就深刻感受到:

搖滾的獨立性,音樂的藝術性,舞台的感染力,人的熱情。

創作是第一層,從四面八方奔向澎湖的搖滾樂團是第二層,花一整年時間搭出這個舞台的澎湖青年是第三層,協力或贊助的民間組織、產業、官方、店家、志工是第四層,去現場聽音樂看演出的民眾是第五層。

最後,感受到能量的外圍者、觀察者、記錄者,我們在這座搖滾音樂島嶼的裙襬末梢。

被一股一股搖滾海浪推進激盪的,小島裙擺浪花。

離開的時候我曾想,如果哪天要有好理由回澎湖,那就是回去看澎湖搖滾音樂節,雖然並不特別熱衷搖滾樂,卻十分眷戀這個活動裡的各種細節,請來的樂團、場地設計佈置、硬體情況、聲音效果、觀眾反應、志工夥伴的分工合作,有空跟主辦人聊天的話,我還會順便關心一下經費收支、人力、優缺、來年計畫......等等。

明明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卻總想知道活動的困難點在哪裡,總希望音樂節能一直存在,希望搖滾不死。

因為是獨立精神的象徵吧,因為是音樂吧,一個能辦搖滾音樂節的島嶼必然有其生命力,我莫名相信。

2019年11月21日 星期四

【島嶼週記2019冬】Chapter 7 香港鐵草粉

文/攝影 黃士恩

香港鐵草粉送的香港明信片,如今已是被催淚彈煙霧佔據的街口

「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光復香港!時代革命!」這樣的呼應聲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是在這個時代裡會聽見的聲音,在草根果子的夜晚裡我們共同熱血高聲呼喊著,串起所有為香港自由努力奮鬥的聲音,眼眶也會跟著大喊這些字句而紅了起來。

在草根外國客人最多比例是香港人,再來是日本人與歐美,會與香港的連結會這麼深,應該從香港蘋果日報專訪我們開始的。能被我認證為鐵草粉的人不多,就有這麼一位是身在香港的靚女,由於當時後來採訪的記者是她朋友,進而知道了有這麼一處地方在澎湖這塊小島上,引起她的高度好奇,不斷追著我們每一篇在臉書上的發文,幾乎每一篇都會關注,有時發一些限定甜點或食物文章總是能看見她的留言,也許她還比起許多走訪過草根果子的熟客還更熟悉我們也不為過。

2018年的夏天裡,粉絲專頁收到了一則私訊,是那位香港女子發的訊息,說在秋天會到澎湖找我們,我從沒想過在香港居然有人會為了這麼一間不起眼的小店而如此著迷,我記得那時候還很興奮地跟爸媽說這件事情,總覺得好像在做夢。日子很快就到了這天,這位香港的朋友拉開了門與我們見了第一次的面,畢竟都是以網友身份在粉專上聊天,帶著友人一起到了也是第一次見面的澎湖。

透過聊天才知道原來他們這次來到台灣五天四夜,全都給了澎湖,而這五天也在草根果子裡聊天喝茶吃著滷味配點精釀啤酒度過,在早上的時間就帶著他們去走走澎湖那些我喜愛的角落與店家,印象很深刻地是他們真的喜歡澎湖,甚至那時還談論到了要不要就在澎湖創業落腳,因為這裡的慢步調與輕鬆是香港所沒有的,而我也很希望她們真的能在定居著,那時候這樣的簡單希望,如今再過了一年的現在,似乎一語成讖。

2019年四月份就收到她說會在八月底會再來澎湖找我們玩,但在同年六月的香港,開始了一場名為反送中的社會運動,不斷傳出示威者遭港警毆打甚至危及生命安全的暴力行徑對待,直至第一位示威者犧牲了他的生命,只為了爭取著身為人應該擁有的民主自由,香港人再也吞忍不下被共產黨惡法控制的這口氣。

八月底她們仍然來了草根果子,但心懸在家鄉,透過手機推播著香港最新的示威災情,跟著流淚,跟著心碎,我們能做的卻只有透過不斷地分享香港訴求與港警惡行,與晚上跟著她們大喊「光復香港!時代革命!」的口號,那一刻的心是糾結的,是動容的。

 「你們快來臺灣生活吧!」此話已經不是單純期盼,多了更多的無奈,香港鐵草粉,更值得敬佩的是比鋼鐵更堅硬的心,守護香港家園的那份決心。



【島嶼週記2019冬】非去不可的中國之旅

文/ Peter Su

 (圖片來源:網路)

中共近期時常以經濟、武力威脅本國,又長期以落地招待本國政府要職、基層行政人員、村里長,試圖影響本國民眾靠攏中國並支持親中政黨,嚴重威脅我國國安問題。

馬公市長葉竹林先生擬總統大選前二十幾天,率領課室主管參訪中國。然而台灣總統選舉將至,近期中共對民主制度有更多激烈打壓的行為事實,實在令人擔憂市長及公所行政要職安危。

11月19日是令人難過的一天。幾個禮拜前,Peter接到這次會期要審議的議案,其中有一條八十萬,市長要帶著各課室主管前往香港+中國參訪。

首先,Peter針對三個點提出質疑。

第一,安排大選前二十幾天去一個共產國家,到底要參訪什麼? 第二,難道不知道香港現在被列為建議不宜旅遊的地區嗎? 第三,中共近期積極暴力打壓各種民主意見、制度及各種彰顯行為,難道市長不清楚嗎?
市長身為民選首長,照顧公務員一起服務鄉親為父母官本職責,不然,卻編列公帑帶領政府基層要職前往政治緊張地區,不顧大家安全。

在整個會期的綜合質詢間階段,不僅Peter一個人,許多席次紛紛都表示現在前往香港相當不妥,市長在最後一天備詢上也表示,的確不適當前往香港。

隔了一個周末,令人傻眼的事情發生了。來了新的提案,將整個旅遊的行程中拿掉香港的部分,留下直接前往中國的預算。
Peter在提案審查時強烈表示:「不是不給去中國,強烈建議選對的時間去。上週質詢中,許多代表對於市長在選前,提案編列八十萬帶課室主管前往香港、中國參訪表示不妥。

許多代表認為香港目前因為社會運動與中共激烈打壓,可能造成危險,不宜旅遊。而我更認為,中共長期試圖影響台灣政權,大選不到一個月緊張時刻,前往一個近期以暴力對付民主的共產國家是相當危險的事情。為保護所內公職人員,是否改期再辦?

今早市公所補上來的提案中,拿掉了香港行程,留下去雲南的35萬預算硬要闖關,請問有重視公所同仁的生命安全嗎?

令人不瞭解的是,到底有什麼樣的理由比同仁的生命安全還重要?非得在這個時候到中國『旅遊』?令人匪夷所思」。

不是不給予去中國,市長仍執意要去,難道是有什麼約定非得通過這筆旅費?

在這個合議制的文化中,僅管Peter盡力仍寡不敵眾。35萬參訪中國的預算,在大部分的沉默與兩位支持,一位反對的發言中,被敲下了「通過」的槌子。

【島嶼週記2019冬】戴勝

圖/文 鄧小佩


戴勝總給我一種像是落難貴族的氣質。頭頂著優雅的冠羽、身上帶點厚度的飛羽黑白相間,像是隨意披在肩上的皮草大衣。原以為這麼外表優雅的鳥應該總是高高在上,深怕弄髒了羽毛的模樣,可戴勝不是,尖長的彎嘴是用來啄食地上、土壤中的昆蟲,也因此要尋找尋戴勝你必須低頭,往地上看、土堆中找,也因為總在土中翻戳,牠的頭胸上總是帶點髒土色。

在台灣本島,戴勝並不是普遍分布的鳥種,我第一次注意到牠是因為一部紀錄片-「戴勝歸來」。鶵鳥藝文空間還落腳在馬公時,有幾年我們與台灣野望自然傳播學社接洽,趁著冬天遊客較少時進行一系列「野望影展」的生態紀錄片撥放,而這部片便是其中一年的片單之一。影片敘述在維也納附近的葡萄園農莊主人曼福瑞德.艾肯費勒將因為人為改變的環境不適合居住而日趨減少的戴勝找回來的故事。而金門其實也面臨到同樣的難題,由於戴勝喜歡居住在天然的樹洞與房屋破洞中,因此在老一輩金門人眼中是不吉祥的鳥,彷彿象徵了家道中落。而不管是因為不吉祥、又或各種經濟因素的交雜下,許多老房子逐漸整修、拆除,而戴勝能居住與築巢的地方也漸漸的消失…。

和許多生態紀錄片相同的是,影片的結尾並沒有告訴我們戴勝回來了與否,不是為了吊人胃口而是我們都還在等。環境的破壞很容易,然而回復很難,需要比破壞多很多倍的時間,生物的行為改變也是一樣,當遷徙的動物們判定這裡不宜居住時,要再度吸引牠們來,也需要時間以及永不放棄的耐心。

回到正題,金門由於地理位置與氣候的關係擁有許多台灣本島少見的鳥種,戴勝便是許多台灣鳥人到金門的重要目標之一。然而金門島這麼大該去哪裡找牠呢? 首先,帶上你的望遠鏡與一張衛生紙,衛生紙用來把鼻孔擦乾淨。擦乾淨後就張大你的鼻孔,仔細的聞!咦~好像有點臭臭的…。

沒錯,你會發現在金門養牛的農場附近總有一種特殊的味道。那是釀製金門特產高粱酒的副產物-「酒糟」特有的氣味。由於含有豐富的有機物質和營養成分,金門畜產試驗所的催生出利用酒糟養牛的計畫,而露天堆放在牛棚等待餵食的酒糟堆當然也不免吸引各種昆蟲來訪,而喜愛吃蟲的戴勝自然也就會出現在酒糟堆旁邊大快朵頤一番啦!

真心推薦給想要入門賞鳥的人前往金門賞鳥,因為許多金門的鳥都是以「量大」、「壯觀」著稱的,除了戴勝以外,還有總是吹著帥氣髮型的台灣八哥、比軍人更會挖坑道的栗喉蜂虎,冬天更有大便多的像下雪的鸕鶿森林可以看,心動了嗎? 下一集島嶼週記就一起背著重裝大砲前往金門吧!

【島嶼週記2019冬】家中的老照片07:風一般的男子降落在澎湖

文/照片提供 麗婷王



看到這張照片,是不是覺得很眼熟呢?
這位跟我很像的男子,就是我老爸。

還記得國小時候,老師會請我們填寫家庭資料,上面有一欄我看不懂,就是父母親職業別。對小孩子來說,可以把家人的手機號碼、出生年月日等等都背起來,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但我居然會漏掉「職業別」?!抱著好奇心回家問,老媽淡淡地說就寫業務員吧。業務員是什麼?雖然矇懞懂懂,但只要是我家人在做的事情,我都覺得超厲害,所以到處跟別人說我老爸是業務員,直接忽略家裡電視櫃上擺滿的飛機模型和老爸的空軍照片。

雖然印象中老爸很常跟我們說他載過李登輝,但當時我對「業務員」的印象太深刻,以致於認為「載李登輝」也是業務員的工作,並不覺得是因為空軍而特別厲害。想想這件事,是不是在老媽無意間的定義之中,不小心熄滅了許多小孩對老爸的憧憬眼神呢。當然我對老爸的崇拜眼神並不在於他曾經做過的職業,而是他跟家裡老媽的種種相處。

追求老媽時期的老爸,並沒有像其他追求者,每天到老媽天后宮的家勾勾纏。他就像風一樣,偶爾出現,但每次出現都會讓阿罵滿意,加上空軍的身份更是贏得阿公的讚賞(早期收買老人家的心,很快就能追到女朋友)。而老媽是海二廠最美的一朵花,追求者也不少,但老爸不僅送了手寫卡片、又高又帥又騎車兜風,好吧,寫到這裡,我突然能理解雖然老媽常說後悔嫁給老爸,但如果是我在那當下也會愛上這像風一般的男子吧。「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離不開暴風圈來不及逃...」,送上周杰倫的歌當成背景BGM。(開玩笑)

我其實很喜歡跟老爸相處。如同大部分的老爸一樣,不會特別管制小孩的行為,而且炒菜都會炒很鹹,特別適合不愛吃飯的小孩配飯吃。還有每次從他身後變出來的糖果,確實能收買我幼時的注意力。

這位曾經待過澎湖、曾是空軍、與老媽曾經相遇、曾在楊梅鄉下跟我們合照、曾經歷過這些那些事情的老爸,現在照片多了孩子結婚的照片,兩夫妻閒暇時去國外旅遊照片...。風一般的男子被照片抓住了,停留在他當下該在的地方。

雖然家裏經歷了很長一段不好度過的時間,但老爸沒有逃跑,也難得沒有像風一樣溜走不管事,他就這樣待著,被罵著,被討厭著,看到我們回家還是會去炒一盤很鹹的菜端上桌,還是會問我們要不要回鄉下找阿婆。好像他越老,卻越停留在以前的舊習慣,我沒覺得好或不好,只是說來慚愧,自己長得像他,卻也只認識擁有舊習慣的他。好險還有老照片帶我們認清很多不小心忘記的真實,像是這張照片的老爸,正在舊的跨海大橋上開心釣魚呢。

【島嶼週記2019冬】在澎湖四處游的海龜壁畫-酒吧篇

圖/文 Shuo Yi



雖然我不喝酒,但這間小酒吧是個就算不喝酒的人都會喜歡的空間。

會接到這個案子也是蠻有趣,還記得今年六月帶著米麒麟去幫忙彎腰青年除雜草時,那個早上也來了其他夥伴,我們就這樣一起幫忙士恩把田給整理整理,結束後大家都會聚在一起小聊一下,其中一對情侶分別是丹尼和瑤瑤,但那時只是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很愛海龜和畫海龜,然後有聽到丹尼說想在澎湖開酒吧,直覺覺得蠻酷的,但當下也沒有想太多。

某天,瑤瑤說有件事想討論一下,原來是丹尼真的要開酒吧了!!酒吧是由一間舊屋子整理改造的,而我也看過原本未整理之前的狀態,視覺衝擊上真的改變蠻多的,裡面有一面牆想要畫些圖,也希望能用這面牆傳達出對海洋生物的重視。瑤瑤說她很喜歡的海洋動物是魟魚,於是我們決定用「海龜之生」出現過的角色來畫,未來如果有客人來,就可以一邊品酒一邊聽著這個故事,能將海洋保育的事傳達給更多人。

這次在確認好設計概念後,丹尼和瑤瑤接下來有一段時間不在澎湖,所以我們都是用訊息一來一往的方式檢查設計稿,丹尼和瑤瑤獨立在澎湖創業,是主打精釀啤酒為主,所以設計上會希望有一些象徵的圖案。剛到現場的第一天,裡面已經有一位木工師傅在準備,簡單打個招呼後,開始把一支支的畫筆、顏料從工具包拿出,通常在畫牆之前,會習慣用微濕的抹布將牆面先擦乾淨,這樣能夠避免畫牆時灰塵將鮮豔的顏色弄髒,在打草稿時會用粉筆輔助,但實驗下來紅色粉筆假如畫錯較難擦拭乾淨,所以比較不建議用紅色粉筆打稿,在畫畫的順序上,可以先從面積最大的開始處理,然後要有耐心一層一層去疊色,並且遇到不同角度、寬度的地方,筆刷就要跟著切換,用最細的筆尖畫最尖的角,越精緻的部分留到最後。

在畫畫時,忽然想起以前曾經和虎井國小的學生一起學過休閒油畫課,休閒油畫始祖是一位叫Bob Ross的藝術家,他會用簡單的技巧來繪製非常漂亮的風景畫,這樣的概念在畫海浪時也相當好用,至於為什麼海龜有粉紅色的鱗片,是今年某次在海漂實驗室畫海龜時,原本只是想幫忙消耗用不完的顏料,卻意外發現用粉紅色畫鱗片相當好看,於是今年特別喜歡畫有部分粉紅色鱗片的綠蠵龜,魟魚則是選用故事中的雪花鴨嘴燕魟,黃色的小魚是黃高鰭刺尾鯛,配上說酒人主打的精釀啤酒,完工!!

後來是營運的那天,特地去感受一下現場的氣氛,充滿溫馨,大家就在酒吧的戶外慶生,屋內也很熱鬧,真的很喜歡澎湖這樣的生活,如此隨興,如此開心。

【島嶼週記2019冬】那些微小的地方 其之六

文/攝影 敏瀞


       在澎湖要去海邊是件容易的事,即使在市區騎車10分鐘內就能到最近的海,不去觀音亭,起碼有港口可去,不過也因為海風侵襲,又屬玄武岩地形底質堅硬,不利樹木生長,所以澎湖的樹都生長的疏疏落落,不會太高而且很難成林,對我來說,樹木森林都是書上的產物,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感連結。
        直到念大學的時候意外填到了一間半山腰上的學校,從此開啟上山下海的人生,第一年非常不習慣,踩慣澎湖的平地,爬坡地覺得很費力,總覺得膝蓋一定會廢掉。而且山上的冬天帶著濕氣名符其實透心涼,夜裡被子是永遠摀不熱的,像蓋條濕抹布一樣,一晚下來第二天就哭著打給媽媽,說山上好冷,而走在路上,像走在水裡一樣,總覺得沒多久自己一定會長出腮來,最可恨的是離海好遠,一直到畢業我都沒能接受這一點。種種至今印象深刻,我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習慣在山上的生活。
        我錯了。
        當回到了海邊生活,我卻開始想念那些每天起床都能看到綠意,上課上到一半雲會飄進教室的日子。人就是這樣,不在身邊的總是最美好,在離開本島之後,我開始愛往山上跑,之前覺得不習慣的林間濕氣,反而成了某種癮,時不時要呼吸一下山上森林獨有的濕潤空氣,才覺得完整,不能離開海邊太遠,可浪聲會讓我想起風拂過樹梢的聲響,嘩啦嘩啦的讓人思念起森林。但澎湖有高聳樹木的地方非常少,多數需要專門的養護才能在澎湖高鹽強風的挑戰下存活,更不要說茂密的樹林,當想念樹木環繞的時候,林試所旁邊的休憩園區是個好選擇。
        之前去休憩園區的時間很短,除了騎車從外側經過,就只在每年春節有花卉展的時候稍微逛一下,直到有次我去園區附近的老人之家當完志工後,心情有點低落,決定進園區到處晃晃,於是在園區裡逛了好大一圈,這才發現原來裡面別有洞天,有一大片高大的樹林,簡直樂壞我了。從那天起,只要去做志工的日子,結束後我都會繞去園區裡面,坐在湖前的搖椅上,時有各式的鳥在盤旋在湖上覓食,經過的人不多,偶有運動的民眾,顯得十分幽靜,乜著眼,聽樹低語,還有林間各種生命發出的聲音,有時就這樣不自覺的睡著了,直到日光從燦爛轉弱,在湖面上映的橘紅一片才心滿意足地轉回家。
      我把自己的身體,活成了曾經居住的土地, 沈浸在海底是死亡般的平靜,行走在林間感受是活著的歡愉,缺一我就不能完整。將天地間大山大水,珍而重之的懷抱在微小的自身之中,有所依戀,方能繼續前行。

【島嶼週記2019冬】靈活度與實驗性

文/ 陳藹文

喜歡小事物的靈巧,例如小店,空間看似不夠用,反而是精華,而且比大空間還常做變化,每隔一段時間,各種櫃子隔板桌椅就會重新排列組合,試試不同風格,儼然成為店主人的樂趣。

更有甚者,連販售的產品,也不按牌理出牌,有人除了兩三種基本款外,賣的全是隨心所欲隱藏版,或大膽假設實驗版,一杯咖啡不貴,好奇心的滿足無價。

用在靈活度與實驗性的好例子之一,是澎湖菜市場裡的一則傳奇:北辰市場的玖.午貳沏咖啡。

兩年多的「咖啡特調旅程」,一篇篇風味文、一張張以市場物品為背景的紀錄照裡,是各種食材與拿鐵混搭,完全突破人們對咖啡的想像,這個小攤位被媒體拍攝報導後,不但有客人慕名而來,還會主動出題目挑戰她,連滷蛋都能跟咖啡在一起。

愛上小島的理由已經來到第七個,我找出這些理由的方式大都是列出我喜歡的人事物,然後找出他們最值得關注的特質,有些我分配了好幾次,因為許多特質是兼具的。

例如我最愛的鶵鳥藝文空間,就是小小小、情義相挺、創造力、靈活度、實驗性、獨立精神、探索、理想的實現都有,我也因為有他們的存在而打開一些視野,有安全感,以及被包容很多。

最後,我決定把鶵鳥放進這裡,是因為曾經參與的「鳥報實驗室」,我們真的把實驗兩個字放進活動名稱裡,鳥報的存在對我來說也是傳奇,在出門下鄉演講安書宅的創業故事時會把鳥報實驗室列出來給觀眾選聽,明明是別間店的作品,我卻很愛講。

照道理,小刊物這件事應該安書宅要做的,畢竟我才是科班出身有過相關經驗的人,但我卻一直逃避,覺得時機不夠成熟、寫手不夠、資源不夠、時間不夠;相反的,鶵鳥說做就做了,有多少力氣做多少事,能做到什麼階段就做到那兒,從電子版開始發行,只印幾張紙本,從而累積了內容和經驗。

如此靈活度,是安書宅沒有的,那些年我經常羨慕鶵鳥的年輕活力有膽識,慚愧自己老成怕事與懶散。

鶵鳥雖然無法固定長期開店,必須台灣澎湖各地跑,也因此可以去各個市集擺攤,不,應該說是他們“願意”舟車勞頓地到處去擺攤、賣自己設計的商品。

前提是,他們把賺來的錢投資於製作自家商品,在網路上慢慢熟悉可以少量印刷的各種產品,不只常見的紙膠帶、毛巾,他們連襪子、耳環都試印試做過。而所謂“賺來的錢”大部分不是書店賺的,是把店門關起來另外去工作所得。

一方面能餵飽自己,一方面好養著理想。

我一直喜歡澎湖的原因,老實說是有鶵鳥永遠走在我前面,直到我離開了,他們都還在,應該再加上毅力這個特質,尋找生存之道,也比安書宅積極很多。

鶵鳥二字名字取得好,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努力長大的狀態。

2019年11月14日 星期四

【島嶼週記2019冬】紅隼是戰鬥機!

圖/文 鄧小佩



一般來說,猛禽都很會飛行,但依照生活的環境不同會有著截然不同的飛行姿態,在高空翱翔的鷲有著寬大厚實的翅膀,森林中的猛禽則有著快速轉彎的高超技巧,而在我心中,紅隼則是像一台戰鬥機。

紅隼在台灣是普遍常見的冬候鳥,是冬天來臨時非常容易看見的猛禽之一。牠喜歡棲息在廣闊的草原上,有著良好視力的牠,會在空中停留並找尋獵物,如蝗蟲、老鼠等。

小而纖細的體型其實不比鴿子大上多少,但他的拿手好戲是在空中懸停。一般鳥類在空中停留需要不停的搧拍翅膀以保持高度與穩定,像是澎湖夏天總在空中鳴叫求偶的小雲雀,又或是電影中為了吃到花蜜的而高速拍翅膀的蜂鳥。然而紅隼的懸停就像一張拉著線的風箏一樣,一動也不動的定點停在空中,完全不需要浪費力氣拍翅膀,也能好好看清地面上的獵物動態。

一旦發現獵物後,牠的飛行姿態也是完全無可挑剔的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轉身、收翅膀,急速俯衝,等你看清楚時牠已經站在石頭上撕啃著美味的獵物。

這樣的技巧,其實隼科的成員都辦得到。最小型也最容易看見的紅隼、體型第二大的燕隼及最大隻的遊隼是在台灣常見的三種。然而要在空中只出現一隻時是很難辨別體型的,因此貼心的牠們將辨識特徵都寫在臉上讓你可以進行點點名,一號是臉上有一條槓是的紅隼、畫了兩條的是遊隼,而畫三槓的則是燕隼。

賞鳥可以有很多種面向,外表的造型欣賞是一種、體會與動物間的互動是一種,而觀看紅隼飛翔則是感受生物在長年的演化去蕪存菁下所留下的機能美。

值得一提的還有為了擾流而存在,看起來像是老式墊肩一樣的小翼羽。紅隼在高速俯衝時會將翅膀內收,然而高速飛行下,空氣會剝離翼面而造成失速,因此紅隼的翅膀接近肩部的部分會有一撮較短的羽毛,在飛行時進行擾流,減少空氣剝離翼面的機會,現今飛機為了飛行穩定的襟翼設計也是參考了這些鳥類的翅膀才設計出來的。下次搭飛機時可以注意看看飛機翅膀上這些在起飛與下降間會緩緩擺動的小巧思,順便在心中感謝這些鳥類所提供的靈感吧!


【島嶼週記2019冬】Chapter 6 仨樂團

文/攝影 黃士恩

2018年裡最令人難忘的音樂夜
2018年元宵節夜裡,在寒冷中有幸遇到聽一次就能暖進心底的歌聲。
那晚草根果子也外出擺攤販售著茶飲,廟前搭了個小舞台,上頭的表演者輪番上陣,而在接近尾聲時,一首宋冬野的「董小姐」將我的耳朵拉到舞台前,卻瞥見那三位因狂風吹得歌詞紙張亂飛的窘境,順著風向很快就能找到蹤跡讓紙張物歸原主,大概這一切都得從這聲謝謝開始說起。

他們三位說了謝謝後,我持續在舞台下聆聽著他們帶來的曲目,每一首都讓我聽得入神,想必廟裡的神明也很滿意吧,這三位來自不同學校科系卻能同台演唱的如此高水準的表演,讓我眼睛為之一亮,與友人討論著好想再聽這樣的音樂,是否要向前搭話,這讓我猶豫了超久,已經鮮少做這種粉絲般舉動的事情,但最終仍是提起勇氣向前,與他們三位真摯的說出感謝演出,並向他們說出了我有多麽喜歡他們的表演,甚至還提出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讓你們到草根果子來開演唱會」這樣的承諾。

也許是抱持著一點點的開玩笑,畢竟當時就不會覺得他們會再有機會來澎湖了,也許到臺灣大島去聽他們的演唱還比較實在點,於是很快把邀約的事情再轉到了「不如晚點到草根果子吧,反正我們開到晚上十二點,請你們吃點東西跟喝熱茶或啤酒」,這是身為鐵粉的我想感謝他們的方式,他們隨口答應了,但心裡頭卻不知道是不是會真的來,那時也差不多收攤回店裡,等待著不知道是否會成真的邀約。

看著門外熟悉的三條人影拉開門,店裡的我與友人們瞬間雀躍,那一晚裡頭,草根果子很幸運地成了安可場的地方,又陶醉了一晌,不需要酒精的微醺。

2018年五月,不敢相信真的在這裡辦了一場專屬他們三人的不插電演唱會。

從邀約到安排食住,我與友人們頓時成了經紀人般的角色,甚至請插畫師朋友特地繪製了一張他們三位的海報,也作為明信片更是門票模樣,而我也幫他們取了個「仨樂團」的團名,搞得真的是有聲有色,這樣小型的演唱會在草根果子的夏夜裡,正式開唱,那時候擠在這空間裡的人數多達了35人,還記得那時候開唱前,我還請大家幫個「呼吸小口一點」的無理小忙,原訂兩個小時的演唱時間也因大家全神投入而延長了三個小時,其實大家根本早就捨不得離開現場,耳朵早已被俘虜,那場面是讓我感動且深刻的,當中有幾首歌曲催了不少人的淚水,也許唱進了心裡最軟的那塊吧。

三個來自不同學校不同科系的人,用各自擅長領域和生活記憶結合,帶給草根果子最難忘的音樂夜,謝謝仨樂團。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和鯨豚的故事-6(日本東京-御藏島)

文/照片提供 巫巫


如果說座間味島是鯨魚的島嶼,那御藏島就絕對是海豚的島,隸屬於東京都的御藏島,從東京港出海需要坐八個小時的船才會到,是屬於伊豆群島的其中的一個火山島,御藏島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他是個可以和瓶鼻海豚共游的小島,那裡有一群定居型的印太平鼻海豚,這群海豚已經定居在御藏島周圍的海域。

和海豚共游的行程不用擔心人品不好看不到海豚,只需要煩惱能看到幾群和今天的海豚是不是剛好想跟我們玩。由於海豚在海裡移動的速度很快,不可能在水中追上海豚,所以在御藏島出海跟海豚游泳,靠得完全是船長的經驗,船長找到海豚後,會判斷當天的海流、浪況、以及當天海豚的行為,將船停在海豚待會會經過的路線上,告訴我們他建議我們從哪一側下水。跟海豚共游是不能背氣瓶的,除了在水下吐泡泡對海豚來說有時候是帶有威脅的意味之外,這樣的共游行程也很不適合重裝備,海豚的速度相當的快,需要輕裝才能在水下自在的移動,就算完全不會游泳也不用擔心,由於海豚需要出水面換氣,即使只是穿著救生衣以浮潛的方式在海上漂浮,都能跟海豚有近距離的接觸。

對御藏島的海豚來說,人類的出現是相當熟悉的,牠們並不怕人,有時也會對我們好奇、有時也會想跟我們玩,就像海豚對待海龜一樣,人類不過是另一種會出現在海中的生物。在水下一起游泳,其實主動權一直都在海豚身上,雖然經驗豐富的船長讓我們每次下水幾乎都能遇見牠們,但是牠們游泳的速度相當的快,假如牠們今天不想跟人互動,只要多拍幾下尾鰭,很快就離開我們的視線範圍了,完全追不上牠們的車尾燈,想要跟牠們有任何互動都是完全勉強不來的。

每次的下水都是一種期待,海裡的世界總是千變萬化,海上的天氣影響水下的光影變化、每天的風向和水流也影響水中的清澈與否,每次下海的地點不同,可以欣賞御藏島不同的海底風貌,這附近的海域生態很豐富,除了瓶鼻海豚,我們也遇見了海龜和魟魚和種類和數量都很多的魚群們,在水下等待海豚時,也深深地被水下的世界吸引,真想一直待在那裏。

還記得最後一次出海行程結束,回港的時候,大家各自沉浸在這五天的回憶中,互相對著彼此傻笑,那是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能一起享受這像夢境一樣的旅程,真的好難得。
最後,想謝謝這一趟旅程最棒的夥伴們,敬2017年在御藏島的夏天。


【島嶼週記2019冬】家中的老照片06:從田裡養出的那一半我

文/照片提供 麗婷王



家中的老照片分為兩部份,一是澎湖天后宮為背景的幼時照片,一是楊梅客家人的鄉下照片。

有印象以來,住在桃園的我沒什麼機會接觸到藍色大海,而是常常跟著老爸跑去楊梅的鄉下騎腳踏車玩耍。『楊梅』兩個字,對我來說有不同意思,一是阿婆家(客語中稱呼奶奶為阿婆),一是澎湖的水果楊梅。兩種意義皆與我繫緊在一塊,就是那種聽見『楊梅』可以很直接感受到是貼近土壤的氣味,或是口中噴汁的果漿。

去鄉下的時候二姐是我的玩伴,因為二姐從強褓時期就給阿婆養到會爬、會走路,她對楊梅很熟悉,投放在那裡的的感情也很多。

鄉下農田裡的遊戲還真不少,我們姐妹倆會跟著堂哥一起騎腳踏車、在阿婆家後面的田地裡放水鴛鴦,或是在小溪中嚇魚、爬籃球架上去看夕陽等等。但其實小時候的我個性很膽小,這個不敢、那個也不敢,剛學會騎四輪的腳踏車,不敢跟著堂哥們騎在很細的田間小路上,就怕摔下去。但記得有一次我不想再被看扁,硬是騎了過去,卻沒發現堂哥,回頭一看堂哥正牽著腳踏車從田裡慢慢站起來,笑翻大家了,看來摔到泥巴裡面也是農田必玩的遊戲之一呢。

除了玩遊戲的印象之外,就是收稻後的碾米機。那是一台被夕陽曬到有點暖黃的綠色機器,把稻米從它的頭頂倒進去後,阿公按一下按鍵,喀勒喀勒轟隆轟隆,底下的米袋就裝滿了白胖胖的米粒。然後阿公偶爾會讓我去檢查還有沒有帶穀的米粒,找到的話再重頭碾一次,不浪費任何一顆辛苦的收割。忙完之後,廚房裡面的阿婆和伯母們也準備好了溫熱的飯菜,我就跟老爸一起在餐桌上吃菜圃蛋(阿婆曬的菜圃)、雞肉沾桔醬(自己養的雞)、梅干扣肉、酸菜湯(自己醃的酸菜)或是悶筍等,我習以為常的客家菜,很下飯,所以長大後有機會去餐廳吃客家菜,都很開心,只是餐廳裡的味道不太一樣,我才發現在楊梅鄉下的那些菜,是阿婆從田裡採收加上後製,保存食材新鮮的口味,一手擰一捏拔才變成的好吃菜餚。客家餐廳,只是吃一個回憶儀式,去阿婆家吃客家菜,才算是真的吃飯呀。

照片裡是阿公,他抱著二姐和我,手上正叼著一根菸。我跟阿公不熟,因為他標準國語不太順,而我聽不懂客家話。只有二姐能跟阿公稍微聊天講話,但通常老人家聽一聽,笑咪咪就去看報紙,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聽懂了,但可能就是看到孩子們會說話就該放心了吧。

阿公和阿婆一直都靠這片田養活了全家子,現在兩老的身體還很健康,只是偶爾使不上力,才把田務轉交給伯父們處理。不論是澎湖海島或是楊梅農地,我都很喜歡。原來我們家是海陸雙拼、藍綠不分、兩岸統一的混血兒呀!

而我現在正在海島上的田地裡打滾、打雜,這是否也提醒了我,那各一半、粘膩分不開的兩家族血液,正在融合成為了我自己。

【島嶼週記2019冬】在澎湖四處游的海龜壁畫- 虎井國小篇

文/照片提供 Shuo Yi



雖然應該要先介紹在澎湖畫海龜的主題,但不得不說,這是我離開虎井教職工作前最珍貴的一張照片,牆上的海龜到是其次了。

這些孩子就是我2014年第一天到虎井嶼當替代役所遇到的學生,雖然陸續也有新學生加入,但四年的默契無法被取代,那時的他們每個都矮不隆咚,現在有得都比我還高,而這張照片正是阿豬(當初最小的二年級)2018年畢業時拍的,然後也是貓咪、綿羊、紅貴賓準備畢業於中正國中虎井分部的時間點,也是我決定從虎井國小一起畢業去完成夢想的一年。

接下來要介紹這個牆與這些孩子的關係了,記得還在當替代役時,某次因緣際會去看了一個很特別的展,這個聯展的團體名稱叫23.3,正好奇這個名稱時,裡面其中一位參展人認真的解說,而這位參展人,就是上一篇週記後來找我去畫鐵捲門的朋友念真,在熱情邀約之下,隔一年跟著開始參與這個很特別的創作團體,團體裡有著各行各業的大家,平常也都是各奔東西,卻會因為每年自發性的創作展而聚在一起,我也因此在澎湖多了許多熱愛創作的夥伴,到第八屆的聯展時意外成了策展人,但這個團體有趣的是策展人根本不是什麼重點,因為大家平起平坐互相幫忙,也不會因此想出風頭,那時的想法很簡單,只是單純想把這些創作者一起找去虎井玩,然後做些有趣的事情,想不到大家也都興趣盎然,紛紛來到虎井場刊和創作,虎井國小是我們創作的大本營,也有部分作品在西山上,每位創作者擅長的技法和素材都不太一樣,從平面到立體都有。

當這些創作者找到靈感開工時,我就會帶虎井的孩子們一起去玩,讓他們認識創作者和體悟創作其實很生活,也會試著想讓他們參與其中,於是在展期接近時,想到一個適合學生的工作,這天,集合了晚上可以出遊的學生在學校集合,我們開始用紙板挖了大大小小的海龜輪廓,接著到雜貨店買了噴漆,也帶著壓克力畫畫工具,裝備檢查完畢,接著彎下腰,蹲下身,拿出熱騰騰剛做好的海龜紙板,開噴!!我們從下船處沿路噴和畫小海龜到校門口(有事先與里長討論並獲得准許,不然一般不能隨便在街頭亂塗鴉),有些孩子晚上不能出來,於是我們用白天的時間一起繼續完成,並在校門口畫了一隻綠蠵龜。

在開展的夜晚,我們搭了營火晚會,雖然是創作者之夜,但是也有當地的居民共襄盛舉,大家訴說著內心話,分享了許多不同想法和心得,孩子們也訴說著畢業的感言,也能真正感受到這四年裡的變化,變得更成熟懂事,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紅了眼眶,這次的活動也真的很感謝每個參與的朋友盡心盡力,也希望能夠一直繼續認真的玩下去!

【島嶼週記2019冬】政治生態年輕化

文/攝影 Peter Su



曾經在一個基層民意機關中,有一個七字頭的年輕人闖入了複雜政治的叢林中。事隔四年,這位年輕人不但沒有被環境給淘汰,目前在這個基層民意機關中,還多了更多年輕人。

目前七字頭的年輕人佔了這個組織12分之5,將近快要一半。但離理想仍然還有一段距離。

民意機關通常在選舉過後,接著令大家關注的就是議場主席與副主席的選舉。主席與副主席除了在薪水上比較優渥,也有特別費,更有審議開會的主導權。因此在這個職位的背後,有許多大家不容易發現與公部門資源的連結。最常見到的就是餐費與禮品費、人事。

支應在逢年過節、招待參訪外賓、畢業典禮、學校運動會、人民團體、社區村里會務餐敘摸彩等等,這些資源往往都成了變相的選舉籌碼與工具。

如果每一個人都能依照自己的自我意志去表決議案,那政策應該會更接近民意導向。

常常會在民意單位聽到哪位民意代表的派系是誰,首長派or主席派? 這些常常會因為在會議主席與副主席的選舉中,委員之中產生對價關係。然而這些對價的代價中,行政首長也必須分擔資源、經費、資金or人事。

因此,如果大家都能夠依照自我意志去表決,就不會長期被特定的群組決定大部分的事情。

11月是全國各級民意機關都在開議的期間,許多年輕的民意代表都充滿熱情,為自己出身的地方發聲,也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上建議政策有傑出的表現,期待這些最沒有包袱的年輕人能夠來改變生態。

唯有基層健康,國家才能正常發展。

【島嶼週記2019冬】創造力

文/ 陳藹文

離開澎湖之後,最懷念的是當時源源不絕的靈感,很難說清楚是因為開書店還是因為在小島的關係,每天都會想想安書宅要拍什麼照片發什麼文,也都會想想自己觀察到什麼角落要寫成什麼樣文章。

創造力是小島給的禮物。

來到這裡的人,都變得有創造力,讓人想把放在心裡很久的事情拿出來做做看。

跟夢想不一樣,夢想掛在嘴邊的時間很多,大家都愛聊夢想,是永遠談不膩的話題,不實現也沒關係;但創造力是一種真的去做的力量,有時還故意不事先講,喜歡默默地偷偷地進行,完成之後再給大家驚嘆。

島上常見朋友喜歡從海邊或路邊撿有的沒的回家做東做西,是生活藝術家;有人畫畫、手作、編織、雕刻、彩繪、陶藝,以島上所見所聞或文化為題材,是一種詩意;我自己動手做的通常都是紙類的,名片、明信片、手寫春聯海報等,如果佈置書店也算的話,那我可以說把安書宅當一個作品概念在創作了。

講這個主題時我選了兩個例子,一是參加2016島嶼週記的海龜青年,從邀稿時討價還價說要以圖為主只寫三百字,交稿時都破五百,到後來文章根本破千字,潛力大爆發,讓我這個活動發起人兼催稿人驕傲不已,經常拿出來說嘴,是一個鼓勵寫作的好故事。

其實當時他選擇的題材很好發揮,是虎井國小的孩子們,每個學生用一種動物代表,把他們畫成畫,文字輔助說明孩子的特質,平常與孩子的相處,和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件。但顯然他們的生活太有趣,我可以想像這位從替代役變成美術老師的海龜青年,下筆之後欲罷不能的模樣。

中間穿插的自我介紹篇,和最後分享他從一個完全沒教學經驗到越教越有成就感的心得篇,都變成長文,看著他一點一點進步,出發的時候挑戰畫畫當週記,加一點文字就好,但抵達目標時他不只為教學過程作記錄,也做了分析:

「在讓學生嘗試各種可能之後,會開始針對學生的特質去各自做適合訓練的項目與鑽研,像是兔子和阿豬喜歡畫漫畫,河馬喜歡畫軍事武器,鱷魚適合做繪畫技法方面的訓練,海豚練畫機器人,狗狗因為比較沒想法,所以讓他練禪繞畫...,藏獒則還在基礎練習的階段...」

另一個例子是包含海龜青年在內身邊許多好友都一年一年參加的「23.3回游計畫」澎湖青年藝術家聯展,真佩服舉辦者,也欣賞這些創作者,我在活動粉絲頁上抓了2016年以「一半」為主題的紀錄照片。

講這段每個人先畫半張圖紙,再換人接力創作另一半,來完成一個作品,成果令人驚艷的時候,我看到台下的人眼睛亮起來,頻頻點頭。

不管是主題、創作形式、人的合作、展覽的呈現,23.3的朋友們每年都發揮最大創意,和最強能量,這麼多人要整合在一起,而且都是大忙人,不只每個人的創造力展現而已,還有對創造力這件事共同的信心和熱情。

他們想要集合在一起,力量加乘,被看見的不是個人,而是由許多作品砌成的一個大作品,如此一份青年藝術創作情懷。

或許就是所謂形成一個磁場吧,小島有些魅力是來自創作者們,讓人愛上,讓人也想動起來,成為其中一個。

2019年11月8日 星期五

【島嶼週記2019冬】小啄木

圖/文 鄧小佩
˙


說到鳥發出的聲音你會想到什麼呢?
嘰嘰喳喳的麻雀、咕咕咕的公雞又或總在夏夜裡錐伊~錐伊~叫,擾人清夢的夜鷹呢?

鳥類鳴叫的聲音(簡稱鳥音)在鳥的社交扮演著求偶、溝通、示警…等作用,我們將簡單分為兩種;Song是鳥類在比較平和的狀態下發出的,多半是平緩、悅耳的聲音,可以比擬做是人類的歌聲,而call則通常是急促、帶有溝通警示意味的喊聲。而對賞友來說,鳥音是鳥類辨識裡頭很重要的特徵,許多老經驗的鳥友往往連看都不需要就可以叫出許多鳥的名字。

但有一種鳥很特別,牠知名的不是叫聲,而是覓食所發出的聲音。

「扣!扣!扣!」

你猜到了嗎? 沒錯,牠就是啄木鳥。

故事中被稱作樹木醫生的牠在印象中好像要到深山的森林裡才看得見?
其實在台灣,即使在大城市裏頭的公園也很容易找到牠們,牠的名字是「小啄木」。

顧名思義,小啄木是台灣四種啄木鳥中體型最小的,帶有白色斑點的黑背,又被稱作星點啄木;每次看到牠,牠總是勤勞的繞著樹幹啄呀啄的,好不忙碌。

童話故事總將啄木鳥形容成樹的醫生,牠用尖尖的利嘴敲呀敲得把樹木啄出一個個洞,再將躲在裏頭的蟲子吃掉。然而,要當這樹木醫生,可不是努力讀書就可以做到的唷!

你想想,如果在頭上戴上有尖錐的帽子,讓你去樹幹上敲出幾個洞來如何?光想頭就痛了起來對吧。但啄木鳥每秒可以敲十次以上,一天甚至要敲上好幾千次木頭,牠怎麼不會得腦震盪呢?

其實是因為牠有一條像黑山老妖一樣長的長舌頭,這條舌頭在鳥喙的下方分岔後繞過頭部,在前額再度交會,就好像一條具有吸收衝擊能力能把腦袋給牢牢固定的安全帶一樣,除此之外,啄木鳥用來敲擊的下顎與骨頭間也用一塊厚厚的肌肉作連結,當作緩衝,減少敲擊對頭腦的衝擊力道。

除了腦部的構造特殊外,啄木鳥的腳趾與尾羽也有特化的構造唷。

一般鳥的腳趾都是四根,通常是三隻在前一隻在後,然而啄木鳥為了可以直直地抓住樹幹,在演化的過程中將一隻指頭反轉到後頭,因此呈現前二後二的腳爪型態,但光只有腳趾頭抓住樹幹是不夠的! 為了更好的將自己固定在樹上,啄木鳥的中央尾羽硬化,讓牠就好像自帶小板凳一樣可好好地以坐在樹幹上大敲特敲啦。

其實第一次看見啄木鳥敲樹木真的是還蠻震撼的畫面,那小小的身軀可以把硬硬的樹皮敲的木屑紛飛,簡直像是對著木頭練劍的劍士一樣的帥氣,下次走過公園可別忘了抬頭看看是不是有小啄木在你的頭上努力工作唷。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和鯨豚的故事-5(日本沖繩-座間味島)

文/攝影 巫巫

座間味島上令人流連忘返的風景

座間味島(Zamami Jima)是沖繩慶良間群島的其中一個島,夏天是潛水聖地,冬天則是大翅鯨繁殖育幼的地點,每年的十二月到隔年的三月,除了可以坐船參加對動物非常友善的賞鯨之旅之外,其實從島上的瞭望臺用肉眼就有機會可以清楚的看見大翅鯨的躍身擊浪,是個愛鯨人士必去的美麗島嶼。

那次的獨自旅行沒有太多安排,機票住宿和最重要的賞鯨遊程都訂好就出發了,沒有太多安排,對我來說座間味島是座鯨魚的島,應該是個到處都是鯨魚的地方,的確在每一個轉角都可以看到各種大翅鯨,但沒想到回來後我念念不忘的是島上的風景,那些自然美景和遇到的人們,那趟旅程大翅鯨甚至成了配角。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和我同年的民宿主人,他是座間味觀光協會的員工,英文非常的好,曾經去過十幾個國家,甚至在非洲住了一年,但他最喜歡的地方還是座間味島,於是他回家鄉工作。聽他敘述島上狀況都覺得這裡好像澎湖,大多數的年輕人都希望往城市發展,人口外移和老化的問題都很嚴重,大部分的居民也是靠著觀光產業和漁業維生,從他的談吐可以感覺到是個有過不少閱歷的年輕人,對各國時政、歷史人文都能侃侃而談,走過世界各地,還是想落腳生根在自己的家鄉,從他身上可以我真的可以了解「越在地越國際」這句話。

座間味島上的秘境沙灘

民宿主人一聽到我在台灣很喜歡去海邊看垃圾,隔天就特地帶我到一個海龜會上來產卵的秘境沙灘,好不容易才抵達這個被山圍繞的沙灘,卻看到滿滿的海廢,這裡的海漂垃圾不但種類和澎湖很類似,數量也是,原來不只偏鄉,連海廢問題都和澎湖很類似。除了沙灘,我們也去爬山,在山上看到野豬挖土的痕跡,他還向我介紹了座間味島的櫻花和楊梅,還在山上認識了一對可愛的老夫婦,好喜歡他們人與人之間的緊密聯結。

不像我們年輕人的車上只會播放流行歌,民宿主人車上播放的是沖繩傳統的音樂,他很自然的跟著哼唱,也會跟我介紹那些音樂,帶我在島上到處踩點的時候,看到我驚呼或讚嘆的神情,他都會有點得意,可以從每個小地方感受到他們對家鄉的愛。

這座島承載了島民們彼此的回憶和他們與自然共存的方式,很喜歡日本人對待山、對待海、對待自然的方式,不是完全不開發,但是所有的設施或是工程都非常細心,想盡辦法把影響降到最低,山與海都還是原來自然的樣貌,就跟住在島上的所有人記憶中的一樣,真希望台灣的山跟海也能這樣被珍惜。

【島嶼週記2019冬】在澎湖四處游的海龜壁畫 郵局篇

圖/文 Shuo Yi



最近開始整理和回想曾在澎湖畫過海龜的壁畫,想起去年四月的端午連假,朋友問我說有沒有興趣來幫忙畫郵局的鐵捲門,
我:「蛤?!鐵捲門?!從來沒畫過鐵捲門,感覺畫起來會很熱 (莫名的直覺),有要畫什麼主題嗎..?」
朋友:「海…」
我:「!」
朋友:「龜!」
我:「喔喔喔喔!!!好喔!!!!!」
於是那時還在虎井工作的我就這樣把端午連假奉獻給兩位鐵捲門了。

兩位鐵捲門一位是小龜,另一位是成龜,放假的第一天立馬到現場準備,但中午陽光直接照在鐵捲門也太刺眼,實在不想被烤成人乾…決定先找個安靜的地方打電動,等太陽下班了再換我開工。大約下午六點多開始打著白色的底漆,邊畫邊放空時,忽然聽見背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學長,我們也來幫你吧!」原來是虎井國小歷史上最後一個替代役和朋友的學生也來幫忙,我們就這樣悠閒地邊聊邊畫到晚上街燈亮起,充滿感激的結束一天。

第二天的一早,睡眼惺忪,耳邊的鬧鐘叫到快爆炸,似乎不起床也不行,今日目標是至少要將小龜上色完畢,依舊要跟陽光比賽,只是今天不太一樣,下午出現熱鬧的舞轎經過,而傍晚的街角,多了一位老先生,他提著大大的皮箱,拿出了熟練的樂器,並彈奏著熟練的歌曲,我也隨節奏拿著熟練的畫筆,畫著熟練的摯愛。周末的傍晚,可以明顯感受到背後來來往往的人潮,有些人會給予熱情的加油打氣,也有渺一眼不以為意的過客,但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背後傳來小朋友的聲音並大喊「是小綠蠵龜耶!!」,就算不是畫綠色也能明確認出,因為大部分的人對綠蠵龜認知就是整隻綠色的海龜,有些家長分不清綠蠵龜和巴西龜,小朋友也跟著大人亂叫名字,甚至是國外的插畫家或動畫師也會犯同樣的錯誤,這也是為何會很想積極推廣海龜和海洋教育的原因,也許這個點很小,但我卻非常在意。

連續幾天畫下來,開始漸漸習慣睡眼惺忪地去畫圖,有發生一件蠻有趣的事,有一位退休的老師,除了欣賞海龜畫以外,也小聊了一下,他跟我提到他女兒也想到離島教書的事,所以我後來留了聯絡資訊給這位退休老師,後來也有和他女兒聊了一些離島教畫畫的心得,想不到他女兒後來真的也到澎湖的離島教書,也就是現在霧的森林,我們偶爾擺攤遇到也會小聊一下,完全沒想到畫個鐵捲門能認識新朋友,哈哈哈~

最後將小綠蠵龜與彩虹橋順利完成後,在趕回虎井船班的前一刻,第二鐵捲門最多只能將大隻的綠蠵龜畫完,剩下的背景就交給厲害的朋友接棒完成。
每次在畫畫時,會習慣去感受週遭的氛圍,也是一種觀察力的訓練,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其實是我最期待的事。


【島嶼週記2019冬】Chapter 5 草根的隱藏版晚餐

文/攝影 黃士恩

獲得免費的平安米與大甲芋頭索性就請雞媽媽煮成鹹粥招待各位好朋友


「吃過晚餐了沒?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飯,我們飯菜今天煮得挺多。」
如果你也在晚餐時間待過,應該不陌生這些邀請上桌吃飯的話語。細數曾經在我們自家人飯桌上出現一同搭伙的客人,還真不少,但能被寫入此篇的肯定是印象極為深刻的人事物。
在草根果子裡的客人近七成都是來自臺灣大島上的人,無論是因為讀大學而來,或是工作又或者結婚甚至做研究,時間無論長短都勢必成為一段時間的新澎湖人,總希望在這裡能打造一處讓他們能賴著放鬆的地方,畢竟在台北的時候,有些店家也是讓自己眷戀且想窩著的角落,覺得安心也覺得溫暖,不敢說是像深夜食堂一般的美味,但人情這帖味道可是我們的拿手菜。
兩老總說自己都是隨便煮煮,但我明白每一次都是用心至極,這是我腦海中屬於家的味道,吃在這些搭伙的人們嘴裡,看見他們臉上滿足笑容,甚至帶點想念家中飯桌味道的那股鄉愁,我們三個都感到很欣慰,也許稱不上是山珍海味卻能填滿這些遊子們心底空洞的那塊,就用草根的家常菜來填補。
有時候在澎湖的時間裡,也能多少回味在台北的那段歲月,返鄉人看著這些異鄉人,偶爾會陷入那股深深的鄉愁味裡,常笑著說「你的心在哪,家就在哪。」但也很清楚知道家人是無可取代的,如果可以,還真希望這些離家遙遠的人們,不如就把這裡當作家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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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有位來澎湖做研究實習的女孩,活潑並懷抱著各式各樣美好的夢想,投入在環境與農村裡,她也實地走入了許多我從未聽過的村莊駐點,這天晚上成了我們邀約上桌搭伙的主角,在這四方的餐桌用各自生活的經驗分享來配著飯菜,也用笑聲佐著調味,圓了我們一場好好吃飯的平凡夢。
目視確認大家都飽肚之後,這女孩搶著要洗碗,我們堅持自己洗,說著肯來搭伙幫忙吃飯就很感恩,於是就在這條窄窄的走廊上演著端盤打太極的畫面,其實很想拍下這一幕,甚至還想另闢篇文章來說著在草根裡頭的太極拳影集,也有客人搶著買單同樣打著這套拳法,最後居然是使用了交換條件這招落幕。
「那這樣好了,讓你們二選一,看是要讓我洗碗還是要大甲芋頭?」這女孩顯然是打著我們會不讓她再另外拿東西來而麻煩的主意。

「大甲芋頭!」自己也嚇了一跳怎麼會答的如此誠實。

迎來一陣哄堂大笑後,這碗我們洗定了,大甲芋頭則是在隔天如期送來,還記得那時候是元宵節後,也有收到友人乞得廟中龜王送來了兩包米,索性就直接煮成芋頭鹹粥免費給大家吃,只要帶上自己的碗就可以蹭粥,意外成了最美好的分享之一,這可是晚餐換來的更多人晚餐呢。

【島嶼週記2019冬】澎湖搖滾的第一個句點

文/照片提供 Peter Su



2011年的澎湖搖滾音樂節算是我人生一個大轉捩點。

當時組了離開學生時代的第一個樂團,大部分的重心都放在樂團經營與工作室的營運。在2011年我時任澎湖縣表演藝術推廣協會理事長,都很克難的辦理其他小活動,將大部分的資源挹注在音樂節,然而,這樣的經營方式真的很讓人灰心,常常工作室也需要無償支援協會的活動,把自己弄得很累很窮。

在活動的宣傳片中,我寫下了這段話:

「至2007年開始,澎湖表演藝術推廣協會在澎湖地區密集的規劃許多的藝文活動,很高興的在許多人的協助及努力下,澎湖玩樂器的孩子變多了。

縱然我們努力的成果歷歷在目,但很遺憾,我們仍然是不被重視的。 撇開會內許多中小型藝文活動不說,澎湖搖滾音樂節這樣的活動所需要的預算根本不到澎湖地方官方辦理隨便一個大型活動的20分之1。這幾屆都是只用20萬上下的實體經費,靠著贊助單位、樂團義演,以及朋友的熱情支持就把它辦起來了。但我們每年同樣的問題,申請場地、物資等行政上遇到阻礙,申請經費也不被大力肯定支持。

雖然不捨,但是這是個必須要終止的活動。別人辦活動致富,而我們辦活動潦倒。我們不是政治專家,沒辦法成為一個政治人物可以拓展選票的平台,所以我們一路走來跌跌撞撞。

雖然可惜,但是我們讓各種曲風都能在澎湖出現,我們是第一個在澎湖可以聽METAL衝撞的活動,也是的一個在澎湖的獨立音樂活動。希望這些第一可以成為一個前導概念,讓更有資源,能力更強的甚至有興趣的組織出現,讓獨立音樂在澎湖更成熟。 除了我們,今年發現也有其他在地的單位開始在做獨立歌手樂團的相關活動,坦白說心裡是開心的,因為,能成為一個參與者,單純的享受音樂,那是多麼棒的事情啊!

或許有天這個環境會改變,或許有天我們所堅持的會被重視,或許有天,澎湖搖滾音樂節會再次與您相見。」

於是澎湖搖滾在2011年正式劃下了第一個句點。

【島嶼週記2019冬】家中的老照片05:那些記憶中的樣貌

文/照片提供 麗婷王



因為翻閱老照片的緣故,與老媽有了對話。

這張黑白照片裡最特別的不是那位小女孩,而是她附近的景色。這裡看起來是茅廁的小門,讓我疑惑的問警察舅舅:「為何她要跟廁所拍照?」而且根據小女孩的衣著,應該只有在過年或是什麼節日才會穿美麗的娃娃鞋,卻在過節日的時候跟廁所拍照?警察舅舅也不知道原因,因為照片中的小女孩是他二姊,依年紀來推算,舅舅可能還是嬰兒呢!

舅舅說可以問大姊(就是我老媽)。老媽看了一眼就說:「啊這不就是在天后宮旁邊嗎。」我和舅舅都驚訝著。「就是天后宮旁邊現在的金爐那後面啊,以前有一間小房子。」

什麼!?

看著驚訝的我們,老媽說故事的精神都來了,拿起紙筆畫著印象中天后宮附近的路線圖。「照片裡面的左邊是那個大榕樹,右邊就是天后宮,中間就是這個小房子,也沒有民族路。很小喔,這間小房子,但住誰我就忘記了。」老媽指著路線圖說,以前沒有民族路這條馬路,上面整區都是軍營與草叢,然後小孩子們很喜歡從小房子旁的巷子,鑽到天后宮後門的山丘上冒險。

我邊覺得不可思議,邊追問真實地點。「但...這後面的軍營有這麼多草嗎?我也忘記方位是在哪,但我記得這是天后宮旁邊的小房子,現在已經沒了。」考驗老媽的記憶力,我想這挑戰有點高。畢竟,那冒險的山丘漸漸變小,人和天后宮正漸漸變老,記性也漸漸變鳥了。

後來我上網查找日治時期的照片,想比對一下附近住宅的樣子,只是天后宮正門口的照片不少,但卻看不見兩旁房屋的樣貌。老媽惋惜地說:「那時怎麼沒想到要拍旁邊的巷子咧,現在想想真是可惜!」對啊,我也在心裡想著,當時底片這麼貴,想不到只拍了一張讓人誤會是廁所的地方,卻沒拍到全貌,真是可惜啊。

目前未聯絡照片中的小女孩(是我二阿姨)問她是否記得這張照片,若有的話可以再補充上來。不過,還好有老照片能讓我進行一次迷你版的口述歷史紀錄,聽老故事的感覺真好。(口述歷史的真實性不穩,僅供參考)

【島嶼週記2019冬】那些微小的地方 其之五 草根

文/ 敏瀞

       本不想接連寫店家,可確實因為藹文才會知道草根,也因為她的文字想去這間店看看,所以在安書宅後,我想寫草根,這間傳說中的解憂滷味店。

       現在的草根果子已在網路上小有名氣,很多來澎湖玩的朋友都會指定要去,為朋友感到開心的同時默默在心底哀嚎:拜託你們吃觀光客會去的店家就好啊!草根座位少,常客已經很多,如果再加上觀光客真的是即使願意跟陌生人擠同張桌子,想有位置都要碰運氣。

        草根開店的過程,已經很多人知道不再贅述。士恩在各項資源不足的狀況下,撞見喜歡的店面時選擇為夢想拼搏一把的勇敢讓我佩服。更欣賞的是他在創業資金緊張的狀態下,仍懷抱理想,他說草根不僅僅是一家營利的店,更是平台,讓他有機會去推動想完成的夢想,傳達重要的事,滷味跟茶是商品同時也是媒介,是打開各種可能的鑰匙,讓他能跟更多人相遇。

更讓我感到佩服的是一開始生意不好,他平常心以對不曾氣餒,笑著說沒客人,就看書想文案拍商品照甚至看布袋戲,做那些生意好沒時間做的事情;豁達的同時在每一次的機會來臨他都努力把握,若你能剛好看到士恩在對第一次來的客人介紹他的產品親切而慎重的態度,每每讓我想起一期一會這句話,他看見的不僅僅是消費者,更是眼前這位也許此生僅能遇見一次的“人”。

或許因為這樣,草根瀰漫著一種莫名的氛圍,常常看到不相識的人在士恩互相介紹後,大家就擠在同一張桌子或沙發上喝茶吃滷味,最後從陌生人聊成知己,這是草根特有的相親文化。隨著當草根人的資歷日久,進草根就跟進了盤絲洞一樣,不停遇到朋友,說10次再見每次都會在下一秒看到朋友走進門口,本來只是想下車買滷味,最後往往演變成把車停妥回店裡聊到打烊。

       如今這間可愛的小店隨著士恩的成長,也發展了更多的可能性,那些他在開店時曾說過想做的事的清單,他用無比的堅定慢慢完成,也許繞路也許變通,就像士恩的特質穩定卻永遠歡迎新的可能。

唯一覺得無限可惜的只有這間能讓人放鬆充電的店,已經不再隱藏越來越紅,大概只有在關店前半小時去,才能獲得無比珍貴跟老闆交流的時間,希望朋友生意好的同時又覺得少了一間放空的店有點悲傷,這樣的矛盾情結起源於對這間店的喜愛,雖然因為我本人很任性,每次都會在店門口偷看,人少而且沙發區的寶座空著才要進去,但對於未來的草根果子,還會帶來什麼樣新的可能性呢?我期待。

【島嶼週記2019冬】情義相挺

文/ 陳藹文

因為島小,人口也少,做什麼事都要靠朋友互相幫忙,我曾經一口氣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累積的資源,舉辦一整個月的活動,明白什麼叫情義相挺。

是2016年的詩歌同樂會,紀錄文章已寫過32篇,是安書宅史上最大最瘋狂傾盡全力的活動,也算相當成功吧,雖然場地並非在我書店內。

但辦在鶵鳥,是一樣的意思。那時,鶵鳥已經搬去七美了,馬公的租約還在,清出空間,給朋友們一個月一個月輪流辦展,於是,我也認領了,整個六月。

賣書一直很難,音樂卻總能引起共鳴,安書宅的六年歲月裡從音樂連結到的緣分,好像比書還多,到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畫面,彷彿還能聽到。

幫我剪頭髮的方方彈二胡,她介紹了我教中國笛的老師,在澎湖住著的時候,有音樂可學;教獨木舟的朋友James其實開的是樂器行,也到各學校教小孩吉他、木箱鼓,店裡擺了兩部黑膠唱盤和很棒的音響,曾放給我聽;

剛開書店的時候,會口琴的朋友拿來一些譜和口琴,讓我送給有緣人;高票當選市民代表、努力舉辦澎湖搖滾音樂節的阿德是樂團吉他手,也在學校社團教學生,開的是音響工程工作室;

還有已經忘記從何得知朋友的法國老公是很厲害的樂手,參與過很多知名歌手的專輯製作;身邊會自彈自唱的人就更多了,整個澎湖根本就臥虎藏龍。

沒想到這些人都接受邀約來演出一場或兩場,或推薦了子弟兵,或帶了好搭檔,通通沒有演出費,只有紀念品別針可拿,頂多招待一瓶啤酒。

詩歌同樂會是詩與歌同樂,是好不容易才想到的文學與音樂的交集,現場展示了一些詩集,準備了明信片紙筆讓來的人寫一下手抄詩,運用現場的玻璃窗,也讓大家寫詩,牆壁上印了一些經典的歌詞之詩掛上,當作靜態展。

在安書宅沒有這麼好的空間可以辦如此複合性的活動,我們沒有賣書,但每場都對來的人收費100元,也販售啤酒,作為收入。最後結算沒有賠錢,還能付水電費給鶵鳥。

每晚活動都有好友來幫忙當服務台小姐,賣票、收錢、泡茶、賣酒、整理收尾,是支持我的重要力量。

是被愛了吧,來表演的,來幫忙的,來寫詩的,花錢進場的,送吃的喝的來的,來加油打氣的,一團江湖義氣,是對安書宅的情深意重吧。

老實說,我常覺得要人跟我買書太為難大家了,但要人來聽音樂看表演就不會,朋友們都想支持安書宅的存在,我能感覺得到,但不一定能買書。
詩歌同樂會提供一個相聚的機會,讓大家出來,在安書宅和鶵鳥從2012年到2016年經營的藝文磁場裡,讓情感流動。

然後,我知道了,書店不是單戀小島,小島也很愛我。

2019年10月31日 星期四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和鯨豚的故事-4(日本沖繩-座間味島)

文/照片提供:巫巫

大翅鯨躍身擊浪

大翅鯨(又名座頭鯨)大概是所有鯨豚裡最為人所知的種類之一吧,牠因為胸鰭像翅膀一樣大而得名,和許多大型鯨一樣,大翅鯨也是全球洄游型的鯨豚,牠們夏天會到南北兩極去覓食,冬天則會到赤道附近避冬,並在溫暖的海域繁殖育幼,因此南北半球的大翅鯨是沒有機會相見的。除此之外,大翅鯨有很多和其他鯨豚與眾不同的特性:像是會用泡泡牆包圍住魚群,撐開牠的喉腹摺,一口氣吞下所有魚群,再用鯨鬚將海水排掉,將食物吞下肚;以及最浪漫的--公鯨會對母鯨唱情歌,大翅鯨是已知會唱歌求偶的鯨豚,每隻大翅鯨都會「創作」屬於自己的歌曲,以贏得母鯨的歡心,根據科學家的研究,牠們的歌曲編排和我們的流行歌類似,甚至還有副歌呢!

同樣位於赤道附近的台灣,曾經也是這樣迷人生物避冬的據點,不過由於日據時期引進了日本的捕鯨技術,在墾丁附近捕獲數量龐大的大翅鯨之後,游經大翅鯨的數量銳減,現在我們已經非常難在台灣目擊大翅鯨了,因此如果想親眼目睹大翅鯨,鄰近的沖繩就是很好的選擇,每年的十二月到隔年的三月,大翅鯨會迴游到沖繩海域附近,從沖繩坐船出海的目擊率非常高,賞鯨船甚至還會打出看不到免費的噱頭。

在沖繩除了本島的那霸,也很推薦到其中的離島「座間味島」賞鯨,這兩個地方的賞鯨體驗截然不同。那霸的賞鯨船和花蓮的賞鯨船差不多大,大概可以坐40-50人,除了日文和英文,有些船家還會提供中文導覽給台灣及中國遊客,解說介紹是在船上航行時進行的,解說員會帶著大翅鯨模型,分別講解待會可能會看到的大翅鯨動作,以及所代表的行為,整體的賞鯨體驗和台灣非常像,連法規的部分都很像,雖然有制定規範,但是實際的執行上有相當的難度,再加上遊客較多,所以還是會看到有船隻靠得過進或是有六、七艘船同時包圍同一群鯨豚的狀況發生,也是只能靠船家間彼此互相提醒約束來維持海上的秩序。

相較之下,座間味島就可以說是賞鯨界的模範生了,出海前會有很完整的行前介紹,詳細的介紹大翅鯨的生理構造、鬚鯨的覓食方式、洄游路徑、常見的動作,在解說教室的地板上還用膠帶貼出大翅鯨母子對的大小以及鬚鯨的覓食模型,讓遊客可以在出海前快速地認識牠們。船隻比起那霸的小得多,大概只能坐10-20人,相較之下對鯨豚是較沒有威脅性的,在海上遠遠的看見大翅鯨的時候就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船長在減速,溫柔地靠近牠們,在座間味島的賞鯨體驗非常舒適,沒有太多的商業考量,是真的和大翅鯨共同生活的一群人,可以的話,真希望每年都能到座間味島賞鯨。

【島嶼週記2019冬】家中的老照片04:外婆的澎湖灣

文/照片提供 麗婷王


大概國小時,大概是可以記得住家人與親戚姓名的階段,學校開始教台灣相關課程,我會在地理課見到澎湖玄武岩的影片;從歷史課本上看見澎湖天后宮的介紹;音樂老師偶爾教唱《外婆的澎湖灣》。在小學生的世界裡,如果你到了住家縣市以外的地方通常會讓同學崇拜,又,登上報紙或是課本的東西就會成為「偶像」,於是,當同學知道我外婆住在澎湖的時候,我就成為他們的偶像了。從小就有「身為澎湖人我驕傲」的個性,我會跟同學說「我阿罵家就在天后宮旁邊耶,在照片的右邊」;「那個玄武岩我上次有看到喔!我知道在哪」;「外婆的澎湖灣這首歌該不會就是唱我阿罵吧!」...

因為《外婆的澎湖灣》這首歌而讓每位澎湖的外婆都成了孩子們的偶像。

我的外婆-通常我們不稱她外婆,而是阿罵-從我有印象以來就在做生意了,所以大門就習慣敞開,讓客人出入,店裡還裝了電視機、錄影帶、電話或是一些很新穎的設備,大部分是由當軍官的老爸出錢添購。店裡的樣貌,其實看久了也就習慣,反而是對於阿罵的印象不多,模糊之間都來自於媽媽的口述。

在開店之前,阿罵在未改建的老家裡種豆芽菜拿去老街的市場賣(當時還不叫老街),從以前就在做買賣生意的她,當然在改建後的新家也要開店,但總不能賣豆芽菜,剛好當時觀光業慢慢開始發展,於是就賣起了澎湖名產。

就這麼一輩子在同樣的地方做生意,說實在我很佩服,佩服的是她勇於面對陌生人與挑戰,就算晚年招惹一身爛攤子,也還是很有自信地活著。我們從來沒有問過她心裡的想法,通常是長輩對晚輩的對話模式,說一做一、有吃飯等於很健康等等諸如此類的關心,但是當阿公過世那幾天,看見阿罵在靈堂照片前落淚,我心想,她仍是位喜歡照相、到處遊玩又多愁善感的傳統少女吧。

這張照片裡的就是我阿罵,與當時在修建的天后宮合影。我查了一下天后宮修建歷史,如果資訊沒有誤的話,比對可能是1983年(民國72年)那幾年拍攝,大概是她50歲左右,因為前一次修建是1923年(大正12年),這時候阿罵還沒出生。

喜歡到處合影的阿罵就這樣站在「工地危險」的柵欄旁微笑著,或許是從沒看過天后宮這個樣貌,而覺得有趣。這件事在我看起來是很稀鬆平常的建築相關案子,也不會特別想要合影,但也是因為時代不同、環境不同,讓我跟照片裡的她有不同想法,說直白一點就是有代溝吧。

突然發現,原來是我單方面以為一直以來都在做生意、接觸陌生人的阿罵,想法能夠自然而然地跟上時代潮流,但我卻忘了她本質仍是那位傳統少女,於是我們之間形成了許多的隔閡。或許就像老媽說過,多包容她一點吧,雖然我還不太願意妥協,但好險還有照片讓能夠讓我整理彼此之間代溝的距離,希望能重新找回「阿罵是我偶像」的感覺。

【島嶼週記2019冬】今年合作的創作夥伴-是高中時的網友

文/照片提供 ShuoYi



今年六月的合作創作夥伴 伍拾 竟然是高中時的爬蟲網友

高中時的我,不是讀書的料,但已經很清楚自己未來想讀的科系,下課時間幾乎都在準備考試的東西,雖然好像也沒考得比較好,但如果不準備,一定只會更糟,大部分的同學下課都會玩在一起,而我就是只想找個安靜的角落待,久而久之自然與跟班上同學沒有什麼交集和互動,放學回家對我來說就是一種解脫。

開起家裡的電腦,看些烏龜和爬蟲類的資料,就能忘掉許多生活的不愉快,在網路論壇還盛行的年代,有個論壇是專門在討論爬蟲類,簡直就跟發現新大陸一樣! 從別人寫的文章開始鑽研到偶爾可以幫忙回覆一些網友的問題,甚至認識了想法聊得來的網友,剛好也有設計系的前輩剛好能協助我當時升學資料的問題,完全沒想過會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這群熱愛爬蟲類的網友們,偶爾會久久會辦一次聚會,大家就會出來聊聊天,伍拾 就是其中一位,我們雖然不是每天都聊,但久久會小聊一下新的爬蟲資訊或是一些生活的事,直到今年,忽然問我有沒有在澎湖,我:「當然在啊,都待到不想離開了!」,原來伍拾有一個喜歡藝術創作的團隊今年要來澎湖做些有趣的創作,地點是在嵵裡,說是要做一個海神的椅子,這次看到伍拾已經是孩子的媽,手上抱一個,肚子還有一個,才驚覺時間真的過了好久!!距離上次見面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海神椅的靈感是來自海神波賽頓,材料是海裡打撈上來的廢棄漁具,光是魚網就要先整理和曝曬,而椅子的骨架也是從海邊淨灘蒐集而來較粗的竹筒,六月也剛好有在民宿換宿的創作者米麒麟一起參與,只是沒想到米麒麟與伍拾本來就是認識的朋友,這世界真的很小,後來還有島編有潮事加入。海神椅在製作上,主要是由垃圾治療團隊規劃和設計,我就負責一些打雜輔助的工作,但原來椅子的後面還留個一個牆面可以發揮!也就是海神椅的背景牆面,第一個直覺就是 「來畫海龜吧!」 雖然想畫海龜,但是要怎麼構圖,又是一門學問...

澎湖會上岸產卵的海龜主要是綠蠵龜,玳瑁的紀錄相對比較少,牠們最大的差異是在嘴巴,玳瑁的嘴比較尖,跟掠食的環境有很大的關係,綠蠵龜則比較平,殼的形狀和紋路如果只細看也會不同,不過既然是海神椅,一定要帥氣一點啊! 於是決定讓座椅背後看起來有浪與兩隻飛起來的海龜,顏色嘗試用不同的藍色去呈現,像是海神的守護獸,海浪則故意做成仿舊質感,這也是第一次嘗試的作畫效果。

最後的作品大家都玩得很盡興,這也是我最喜歡的感受,雖然過慣了獨自創作的生活,但能和大家玩在一起的感覺,真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