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31日 星期一

有河之後

啊…

好難想像,隱隱覺得是某一個時代告了個段落似的...

我在想,放眼澎湖,有幾個人知道有河書店呢?
其實,它不過是淡水一間小小小小的二樓書店開了11年而已,並非多大多厲害知名度多高歷史多悠久的書店,甚至根本是不賺錢的書店,但,我們仍認為是具有代表性的書店,它的存在好像有一種指摽性的意義。

對我來說,它是最美的書店,不是外表,而是靈魂,那種有所為有所不為,想當年我追著他們籌備的紀錄,開幕後沒多久就去看,一到現場就留下經典名句:『我的書店被開走了』。

因為,那就是我理想中最美書店的模樣。

有河之後,我可以不用開書店了。

不過我還是開了安書宅,自稱為書店,心虛得很,總覺得要像唐山、東海書苑、小小、有河,才算書店。我揮著五週年的旗舉辦音樂會,其實不太敢講書或閱讀相關的事,反而只敢在台上講從藝文活動開始切入是很好的,慢慢總會去找有興趣的書讀...。

說穿了是我自己也沒足夠的本事去講書店種種,常常覺得安書宅根本是我隨興亂做,怎敢自稱書店,或獨立書店,與前輩們經營多年的真正的書店並列?我?

颱風夜的今晚看到有河說要收的消息,我人在七美鶵鳥別人的書店裡,這兩天正聊著我們的疲乏,一方面慶祝活過了五年,一方面並不覺得各自還能撐多久。幾乎每年都在想明年要不要用其他方法來實驗活下去的可能。

“活”這個字,有時候不是指錢夠不夠用,而是意志,前輩的書店狀態對我們來說,就是精神指標,浪漫一點的說法,是羨慕的對象,學習的對象,現實一點的說法,那可能就是我們的未來。

這五年拚書店的存活,除了理想,除了錢,除了現下的朋友支持,很多時候需要一種未來感,要拉住一線希望,才能往下走。別人的書店如何,正是我們的參考值。

澎湖真的需要一間書店嗎?我是指到書店買書這件事,本來,五週年音樂會那天晚上我想問現場來的人:

1.走進安書宅裡面過的人舉手,

2.五年來進去買過一本書的人舉手,

3.五年來買過兩本書的人舉手,

4.買超過三本的人有嗎?

當有人希望我每個週年都辦音樂會的時候,我想反問:

嘿,你跟我買過書嗎?

本來我在台上還想強調,安書宅的十年之約,只剩下五年了,請大家把握時間,記得走進來買書。

但這些問題都很愚蠢,所以我沒有問,只問更好笑的:大家認不認識我?

書店真的重要嗎?如果重要的只是書店的存在而不是買書賣書,那就開一個靜止書店,有個樣子在那就好。

那天還想宣布的是,第六年開始,安書宅也想要收一半,只開半個月,讓大家集中時間來買書,讓我有一半時間回家,跟家人同住。這是我想到的方法,關於“活”下去的“意志”的部分,我已經無力再在澎湖獨居獨行了,需要一個家,而我無力在異地給自己一個。

並且考慮我不在的時候,不再像以前一樣開無人書店,而是改交給安書宅會員去使用,以感謝會員的支持,類似共同書房的方式,是我想到的另一半方法。明年以後不再招募台灣會員,只收澎湖本地居民需要共同書房的人,不需要的,就不用只是贊助而加入會員,讓我老是為安書宅沒派上用場而愧疚。

如果,其實我們的生活裡根本不需要書店,到底為什麼要去贊助一間書店的存在?就讓它去吧,有一間書店跟人們是否喜歡閱讀跟一個地方是否有文化氣息並沒有關係,當安書宅成為大家口中澎湖的文化地景時,我越來越不安,覺得越來越虛偽。

壓垮書店的最後一根稻草,有的是生計,有的是身體健康,有的是家人,但難以繼續堅持拼搏通常是已經累積很久很久的無力感。我還不夠久,所以我還沒有要放棄,把十年做滿,是我想得到的一個完整經驗。

闊葉林和女書店我都沒來得及去朝聖,有河竟然也將劃上句點,我們離島小書店若陣亡也不奇怪了,此刻有這樣的感覺。有河,那間我被開走了的書店,將不存在;有河之後,我自己的書店,也可慢慢收拾。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