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綺貞演出後記】寂寞

文/ 陳藹文
攝影/ 小本

冷不防地，她問我做書店會寂寞嗎？我沒想到會被問這一題，直覺回答了：

「會，還是會。」

演出中我又再拿出來講一次，除了想用『還是會』這個老梗外，我想講孤單，一個人做書店很孤單，很多書店有夥伴、有另一半、有員工，我是一人書店，單打獨鬥其實很吃力。

但回過頭想這個問題，我真的講出心裡的答案了嗎？

覺得應該寫一寫，在活動落幕後重新思考陳綺貞問我的問題。

做書店會寂寞嗎？確實是會有寂寞感、軟弱無力的時候，說不出自己有多害怕會放棄，說不出已經多少次有放棄的念頭，但，並不是因為書店很難經營，而是因為一個人很孤單而已。

好吧，讓我來承認，這一題我嘩眾取寵了。我的還是會寂寞，跟做書店無關。

安書宅的運作過程、真正孤單無助的時刻並不多，安小姐的存活過程，才是。通常在覺得疲累至極想有個肩膀靠的時候，背很涼，頭很重，心很空。

所以一開始就宣告要開十年，無論如何，要撐住。

我對現場的人講了書店老奶奶願望的故事，就算一個人到老，也想當一個書店店員，未免老了沒有書店要給我工作，只好趁中年的時候趕快自己開一間書店。

陳綺貞說她從小到大一再被書店裡的書拯救，我也是，人生的許多時刻會被孤單寂寞侵襲，有時候撐得住，甚至可以享受；有時候撐不住，就會倒下。

多年來，文字是我最重要的陪伴，包括閱讀，也包括寫作，只要寫了，就有得讀；只要能反覆閱讀自己，就不那麼寂寞。我跟大家說自己依賴的不只書，還有寫，也問陳綺貞不管是散文或歌詞，寫作是否幫助了生命什麼，講講創作的慰藉。

沒有講出口的是小咖啡館的歸屬，我當天選擇穿在身上的Ｔ恤，是880的制服，怕有廣告嫌疑，沒當眾講明白，一個人在異鄉打拼，只要有一間咖啡館可以去待著，便不那麼怕寂寞了。

她們最想知道的是安書宅平常真的都是無人書店嗎？我說其實不一定，早上比較多時間在880，下午會回來，但可能在房間裡做事，書店空間太小還是想都留給客人，免得幾個人進來就擁擠尷尬。

前不久厚臉皮跟880要了一件Ｔ恤，說想在陳綺貞演唱的這天穿，一來880是澎湖的郵遞區號系列，二來如果她們想體會書店老闆的澎湖生活，那880幾乎是我的會客室，和人際關係中心。

還是會寂寞的時候，這間跟安書宅一樣小的咖啡館，照顧著我，我喜歡穿著他們的制服，像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似的，和另外一個也有Ｔ恤的客人曾經笑說：我們是880的同學！

書店之小並不是問題，書店精神的延伸可以極大；寂寞不是問題，在澎湖，書店主人可以走出去。可惜這次沒能帶她們到880，但我不擔心，以後一定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