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靜凡
近幾年來我一直在父母親逝世的悲傷中，無法平息。甚至只要想到父母親的身影或聲音，就潸然而淚下，久久無法自我。我不知道這樣的悲傷還要多久，這日日夜夜的思念還要多深。
母親走前的一個禮拜，我正在遙遠的泰國南部經商，我夢見她的逝世，從入殮到整個葬禮，歷歷在目。隔日即越洋電話和母親話家常，當然夢境之事我一點也不敢提。孰料、這卻是今生最後一次的和她講話。總在夜深獨處時，對自己懊悔不已。每一次的自責就像犁田般在心田上犁上愈來愈深的傷痕。
而父親去世恰好相好，三四年來肝癌的折磨，早已將他催殘的不成人樣。面對驟逝的母親再加上癌細胞的肆虐，讓病情兵敗如山倒、直轉而下。猶記，爸爸走的前三個禮拜，因食道靜脈瘤破裂，吐血住院，爾後因肝昏迷而陷入譫妄，更屢屢因腦部氨中毒而致使躁動而必須將手腳四肢束縛時，那憤怒、絕望的眼神跟平日的慈父迥然不同。但身為人子何嘗願意如此，當父親苦苦哀求，我的心就像刀子在割一樣。因為一解開束縛帶，便馬上把針管，引流管拔下。永遠忘不了那絕望的眼神，就像站在懸崖上面對無底的深淵，深邃中帶著神祕。始終想透露什麼樣的訊息給我，可是我郤無法參透。臨死前的那一夜，神志錯亂並且恍惚，當我凝視著雙手緊握住床櫞的父親時，父親也正凝視著我。但卻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遙遠，可是感覺卻是非常的親近。那一夜他的掙扎彷彿是那生生世世的掙扎，帶給我無限的機緣，可惜!我遲至今日才稍微領悟。
幾年來，只要時間允許我總是參加法會，想藉著宗教的力量迴向給雙親。同時也發願去關懷需要幫助的老人，每每在他們的身上，更是反映出我內心的遺憾，看著他們就像看到我的雙親一般。一直到某次法會，師姐問我要迴向給誰時，我想者想著，寫下我的爸爸、我的媽媽，寫下逝世的外婆，寫下疼愛我的伯伯．．．寫下所有照顧我的人。天呀!一張紙密密麻麻，突然之間後腦宛如被人重重敲了一下，誰最重要?每個都重要!每個在我週遭的人不都是因緣成熟而顯現?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緣，就像你是否還記得你小學三年級第一次月考的數學分數?或許你因為考很好而喜悅或許因為考很不好而沮喪，但現在呢?已不記得了，但在當下卻種下了因。就像我們已不記得我的前一世是什麼，但在整個輪迴流轉中不斷的向目標前進。於是，我知道我這一世的父母，那上一世呢?那上上世呢?所以現在我所知的這些人，都有可能哪一世是我的父母。而緣生緣滅、因緣際遇，何必特別駐足某一點呢?
所以、我們常把快樂和痛苦弄混淆，我們常去追求人生中短暫的快樂，卻誤以為那是真正的快樂，把短暫的痛苦卻誤認為是一生的痛苦。因此、當下的快樂和痛苦源自於過去世的快樂和痛苦，也就是果報。未來的快樂和痛苦將建立在當下的所有一切。當下就是因，當下就是果。因此我不再沉溺於父母親逝世的悲傷，不斷流轉的生生世世中，所有的萬物，都是我的父母，所以我將這悲傷化成慈悲的力量，盡己所能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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