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報實驗室】不是菊島

文/ Leela

澎湖夏天乾燥炎熱冬季鹹滷苦寒，一般植物很難在這裡良好生長，為了綠美化，相關單位多次引進不同的植物試驗，希望能幫澎湖多帶來一些綠意，從早期的瓊麻、銀合歡、草海桐、木麻黃，到最近可以看出一些成效的肯氏南洋杉，這些個每每需要特殊的照顧，夏季要為其補水，冬季更需要為這些樹木澆水洗去滿樹的鹹水湮。

原生的花草也大多不醒目，小小的美美的在島嶼角落開放著，唯有名為天人菊的野菊花不一樣，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其紅黃相間的顯眼花朵，春夏之際更可以在澎湖各個島嶼看到她大片開花的盛景。大概是因為認為面對惡劣生存環境仍能不屈不撓，天人菊被選為澎湖縣縣花，實在說，天人菊也是日本人在上一個世紀引進澎湖的園藝花卉，和銀合歡、肯氏南洋杉一樣，都是人為帶來適應澎湖的外來植物。把澎湖稱之為菊島，到底是什麼意義呢？依這樣的邏輯是否也該被稱為歡島或杉島的，菊島一名，是俗氣了。

菊島一名，是俗氣了。但是，天人菊是幽雅的，花開為島嶼帶來春的氣息，小學會在這個時候辦理遠足，像現在小學的戶外教學，從這個島到其他的島嶼學校拜訪。那一年，一群認真的鄉下老師籌劃讓大家可以坐上遊覽車到三十公里外的小學去遠足，小朋友都開心到不行，帶著平時只有上國中的哥哥姊姊可以吃到的媽媽親手做的便當，一點點難得的零食，開開心心的大開眼界的玩一整天。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有些不可思議是，那時候鄉下小學的孩子很少坐車，坐船和坐阿爸的野狼125油箱經驗可能還多一點。坐車遊覽本身就已經可以讓孩子們高興不已，在這種歡樂氣氛下，幾台遊覽車載著滿車的學生從澎南跨過好幾個大橋回到西嶼，頭一個村落的小孩先下車，後一個村落的孩子還在車上嘰嘰喳喳玩個不停。突然，碰的好大一聲和尖銳的煞車聲並起，車上吵鬧的聲音隨之慢慢安靜下來，老師衝下車去，寧靜祥和的村頭公車站一陣忙亂，隔壁村有個孩子，在下車穿越馬路時從車頭經過，沒看到後面緊接而來的遊覽車，被撞上了，這孩子本就患有血液不易凝結的血友病，送醫後，不久便離開人世。

我一直記得。

『這世界是一個大麥田，麥草茂密及頂，孩子在其間追逐嬉戲，然而麥田邊緣就是險峻的懸崖峭壁，一失足跌落便粉身碎骨。』長大後的我，讀到麥田捕手這本小說時，很認真的也寫下，我的志願，『希望自己站在懸崖邊，守候那些在麥田中遊戲的孩子，如果有孩子跑到懸崖邊，我就去抓住那個孩子，以免他墜落到懸崖底。』

我很想，也能伸手抓住隔壁村的那個孩子，在那一個也是天人菊盛開的，季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