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5日 星期五

【島嶼週記2019冬】島嶼和鯨豚的故事-3(台灣)

文/攝影 巫巫

第一次的活體擱淺,是宜蘭的抹香鯨寶寶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中華鯨豚協會,在跟大家介紹協會到底在做甚麼的時候,擱淺救援一直是大家最好奇也最「期待」的工作項目,雖然很不喜歡用「期待」這個詞,但我幾乎可以從他們閃爍的眼中,看到他們自己親手拯救一隻海豚再帶牠回到大海的想像畫面。

其實那樣的浪漫畫面,從我第一次協助擱淺事件就早已幻滅。

實際上,我們遇到的擱淺鯨豚多是死亡擱淺。
我們的工作某種程度上其實比較像收屍,不同的種類、不同的死亡時間、在經過烈日曝曬、潮水拍打、大自然的循環機制,「擱淺」對我來說,就只剩下難以形容的腥臭腐敗味道,雖然不到無法忍受,但卻會占據你的腦海久久不散...

「活體擱淺首先要學會面對的就是死亡」

因為鯨豚擱淺救援成功的機率非常的低,如果對救援抱持著太多的期待,在面對動物的死亡時會難以承受。有了這些理性的訓練,再加上深知台灣目前擱淺救援設備的缺乏,我其實對活體擱淺從沒有過不該有的幻想和期待。

即使如此,當我遇到第一次的活體擱淺時,還是忍不住將自己投射在那隻Kogia*身上。
那天,擱淺專線突然響起,在確定地點並快速盤點裝備後,我們迅速馬上從台北出發前往苗栗,抵達現場發現防坡提太陡了,沒有辦法運送,於是我們打算等漲潮的時候用船把鯨豚載到附近的漁港,決定要由船接駁後,就開始無止盡的等待,除了定時測呼吸、心跳,我能做的就只有澆水了,待在動物的旁邊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好強烈,但在那個當下我們的確什麼都做不了。
  
有的時候會有想摸摸牠的衝動,但我知道手上的溫度只是讓牠更不舒服,而且被陌生生物莫名其妙的觸碰也只是讓牠更驚慌,只好作罷,靜靜的在旁邊澆水。
  
時間一分一秒的經過,透過電話,知道船的調度還需要時間,漁船需要先作業,不能馬上過來,我們也需要等滿潮,船才能駛近動物一點,讓牠不用再承受太多搬運上的不適,但就在這個時候,動物突然大動作的掙扎,在一陣激烈的擺尾和非常緊迫的弓身,心裏知道已經凶多吉少了,還是持續觀察牠的呼吸,測量心跳
「沒有呼吸心跳了」
「那眼睛呢」
「按壓眼睛周圍確定沒有反應」
「現在幾點」
「通報已死亡」
通知相關單位的當下其實很沈重,那不僅僅是「動物已死亡」五個字可以表達的

一切都結束後,我看到牠的眼睛在流淚。
「那只是淚腺分泌拉,不是真的在哭」
淚腺分泌也好,哭泣也罷,我就在這個時候幫牠留下這張照片,紀念我的第一起活體擱淺。

對我來說,那是永遠都忘不了的眼淚吧!

註*:Kogia是小抹香鯨科下兩個種類小抹香鯨、侏儒抹香鯨的屬名,因為小抹香鯨及侏儒抹香鯨外型非常相像,很難辨識,於是我們常常直接以Kogia稱呼他們,就不怕叫錯拉XD

【島嶼週記2019冬】家中的老照片03:照片裡那些輕描淡寫

文/照片提供 麗婷王



照片是1990年,我出生那年拍的,媽媽抱著我,旁邊是大姐牽我的手。

有位研究歷史古物的朋友說,「照片裡要傳達的資訊可以有很多,仔細研究或許會發現有趣的故事。」因為他曾在調查某件歷史古物的時候,透過匾額上面的字,追朔到該家族的人名,然後發現該家族跟某政治人物的太太是親戚關係。這是完全無法透過「想像」得來的資訊。如同老照片,畫面上呈現的樣貌,凝結在當下的情況之中,可以藉由背景的建築、衣著或交通工具等,回憶當時的生活型態...

照片裡看得出來老媽很累,我可能不會明白他的原因,但可以推測是我剛出生這半年來,獨自一人在澎湖上班、一邊顧三個小鬼頭(大哥、大姐和我)累積下來的疲倦吧。照片是低角度往上拍,又拍得不正,猜可能是大哥拿相機,因為老爸會拍照所以不是老爸拍的。我記得我從小就搬到桃園、讀桃園的幼稚園,所以可能是老爸那時已經調派回本島,剩下老媽一人在澎湖的過渡期。大姐當時已經讀國小,因為很喜歡我所以跟我黏很緊。

澎湖媽媽是什麼模樣的呢。其實我沒有特別跟老媽聊過這件事。
但這一趟島嶼週記,讓我特地跑回桃園翻了家裡老照片,才發現很多家族出遊的合照上,老媽的穿搭都很好看呢。跟很多朋友的合照也都還留著,只是婚後把重心放在家庭,讓她漸漸減少了朋友圈的交流。

任勞任怨、吃苦耐勞,這樣的澎湖媽媽,努力的在桃園適應出自己的模樣,就是四個小孩的背後影子。我也只能輕描淡寫取代濃烈刻畫的細節了,這也是時間的治癒吧,將曾經以為的深仇大恨都拉成一絲絲的白髮,隨它一根一根掉落。

我坐在地上翻著家裡老照片,藉由照片回想起很多細節,隨意拉著身邊的人來分享,就是個好玩的聊天內容,原來年紀越長,必須學會能開自己玩笑的技能呢。老實說,我覺得分享老照片的故事,除了拿來嗑瓜子配茶水之外,也是一個增進感情的媒介,不論是否有共鳴,亦或者是彼此的記憶出了分歧點,都是面對面有溫度的交流著。感慨著現在網路傳照片給對方後,就剩下「謝謝,我們下次再約喔」的文字,不曉得何時可以真正的再見面?

不知是否看見老媽的照片,特別有亂七八糟的感觸。
但撇開這些,其實照片裡還有一個細節,還記得照片01的天公爐嗎?在這張照片裡面卻沒有看見被搬出來的天公爐!所以是否可以大膽推測,天公爐從中庭搬出來是為了要阻止我們這群野猴子再爬石鼓了呢?想到有這個可能性,我真是覺得好險還有照片讓我知道天后宮更早的樣子!

【島嶼週記2019冬】Chapter 3 學長認證

文/攝影 士恩

居然還要當阿兵哥回草根娘家的司機實在太令人嘖嘖稱奇

門外探進了兩雙眼睛,打量著這一間看起來樸實無華,又枯燥的小店,總覺得是不是找錯了呢?與心裡頭的想像似乎有點不太一樣,索性門一推就來到了草根果子,我聽見那鈴鐺聲才會將目光落在我認為的「客人」上,如果曾在草根果子待過的客人,知道千萬不可以把眼光與門外觀望的客人對上眼,絕不是戀愛電到的滋味,而是不希望客人被這眼神引導到店裡來,就怕不合或是感覺被迫著點餐,於是或多或少都曾經被我阻止過,並大喊著「別看外面客人的眼睛」的詭異經驗吧。

開店將近三年的草根果子,頭一次遇見這樣介紹過來的方式。

依照慣例,這種貌似打量著店內模樣的客人,都會上前詢問是哪位朋友介紹來的?或是民宿介紹來的?畢竟這裡搞得跟直銷一樣,都得上線帶著下線來草根果子的模式也是讓我覺得挺好笑,但也挺實在的。
「哦!我們在菜園北當兵。我們是看到寢室裡上下舖,有學長在躺下會看見的上舖木板寫下“島休必去草根果子”的字,我們才找到這裡的。」他們這樣說著。

天阿,這樣的答案真的讓我瞬間招架不住,居然有這樣的介紹方式,當下只能用超大分貝的爆笑來掩飾又驚又好笑的心情,甚至一度懷疑到底是不是跟我開玩笑,但從他們堅毅的眼神,似乎真的有這麼一回事,瞬間讓我回想起了以前我也在菜園北當兵服役的那一年歲月,只是在木板上寫下這樣的字樣,怎覺得更像在監獄裡很克難要用金屬湯匙刻字在牆上的畫面感,此時又忍不住大笑成一片,差點忘了要幫他們先介紹菜單,只顧著一直出現木板上寫的那幾個斗大字樣的逗趣感。

其實草根果子也見證了為期將近三年少部分阿兵哥們的島休歲月,挺多都在大合照裡出現過,甚至挺多位都成了朋友,在澎湖島上繼續生活著的人,則是成了店裡的常客,回到臺灣大島上的阿兵哥們,只要有機會再一次回來澎湖遊玩,也都會像「回娘家」地到草根果子來找我,拍上一張在店裡的照片,以示證明自己回來過。

曾幾何時這裡也成了許多人在小島上服兵役過程裡,那為數不多的島休回憶,用計算島休的次數來告訴自己還有多久時日才能重返人間,在草根裡的的沙發上賴著發呆,一杯茶幾盤滷味或饅頭,換上一個與自己相處的下午,也總能與我攀上幾句話,或聊得意猶未盡,甚至相約臺灣大島再見面,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草根回憶,有時打開社群還能見到這幾個理著平頭的阿兵哥打卡留言,在上面相互開開玩笑問近況,不讓每趟因看了木板上的字而來的學弟失望,才不枉這些一代又一代的學長認證啊。

【島嶼週記2019冬】燕鷗

圖/文 鄧小佩


如果提到澎湖代表性的鳥類,那大概非「燕鷗」莫屬了。
鶵鳥過去曾寫過幾篇關於燕鷗的文章,介紹六種澎湖常見的燕鷗,像是在跨海大橋有著獨棟別墅的蒼燕鷗,在砂鈴堆中養育下一代的小燕鷗等,希望來澎湖的朋友們可以循著文章走訪,並順便認識澎湖的各個地方,甚至,我們還為這六種燕鷗依照個性搭配了六款不同的手沖咖啡,讓沒能前來的人們也能在喝咖啡時體會一下澎湖的燕鷗風情。

但對我來說,最印象深刻的燕鷗回憶,還是在海面上看見的。

或許看到這句話有些人會噗哧的笑了出來吧。這哪算什麼獨家行程?許多北海南海的旅遊行程,必備的就是坐船出海看燕鷗。但,讓我稍微標註一下重點”在海面上”。

第一次在海面上看燕鷗是我剛到澎湖的那年,幸運地著朋友到南海搭船潛水。當天由於陰錯陽差下造成整天的行程延宕,而頭一次和不熟悉的人出海潛水也讓我處於很緊張的狀態,因此當天水下的風景完全沒有在我腦裡海留下什麼畫面。

然而結束潛水後在海面冒出頭的那一刻,上百隻的燕鷗在我腦袋上空飛舞,微微的陰天前方是黝黑的玄武岩小島,上方飛滿潔白的燕鷗成群,不時下撲、翻轉、拉高角度、貼著海面高速飛行,對牠們來說在海中漂浮的我大概就只是隻大了一點的魚吧!

你知道牠們不是經由人為餵養而可以靠得很近的動物,是帶有掠食本能,且本身就是稍微有點兇悍的鳥種(燕鷗的領域性很強,尤其夏天時期的燕鷗處於育雛的階段,對外來的入侵著會進行驅趕),因此和牠們那麼靠近其實是會穰人感到害怕,但又壓抑不住地感到興奮。

第二次與燕鷗近距離接觸,是參加朋友划獨木舟到退潮後的沙洲玩耍。雖然不像上次潛水時看見大批成群的燕鷗,但無動力的獨木舟顯然對鳥來說也是無威脅性的,因此不時會出現一兩隻燕鷗在我們身旁衝刺到水中捕魚,近的水花似乎都還會濺到身上那樣。

兩次的近距離接觸之所以讓人感動,並非是因為可以把燕鷗看得一清而楚(燕鷗飛行的速度真的太快,距離太近其實反而不容易看清楚)。感動的點是在當我們放下許多機械與人為的設備,赤裸裸的靠近時,其實人是可以融入自然的,我們是被鳥當作自然界的一部分去對待,而非一個突兀的存在。

這幾年有許多澎湖的業者在帶潛水與獨木舟遊程,希望除了水下景點或風景外,也能把賞燕鷗加入行程內,這些年復一年回來育雛的燕鷗一定可以帶給遊客很不一樣的體驗。

【島嶼週記2019冬】關於澎湖搖滾至今的前半段

文/ Peter Su


2006年的十一月,當時我擁有自己的樂團。有一天在工作的酒吧老闆問我,為什麼不去弄一個協會,可以找一些資源來辦辦樂團活動。於是我找了樂團的成員、社團的朋友、音樂老師、樂器行老闆、街舞老師與舞者們組了一個名字冗長的協會-「澎湖縣表演藝術推廣協會」。

被慫恿組織一個這樣的團體,當然也很快速的著手辦理了第一屆的音樂節,當時叫做「青春澎湖音樂季」,而整個行政工作主要都是我的酒吧老闆-大鍋菜統籌,而邀請團體、團序、硬體等執行工作才是由我來執行。當初會取這個名字,應該是發起人大鍋菜以「音樂節是年輕人參加的活動」的概念而出發的吧。

第一屆2007年剛開始辦,其實沒有什麼知名度,報名的樂團大約20團,最後受到颱風影響,演出團體有:RaieXiii(台北)、MG音樂齒輪(澎湖)、自由人(澎湖)、JBG(澎湖)、馬高熱音(澎湖)…等五個團隊演出。唱完了第一天,第二天也隨著颱風取消了,劃下完美的句點。

2008年第二屆的青春澎湖音樂季經費的籌備上非常不理想。也許整個統籌及行政工作由我自己接手處理,對於一個21歲的小屁孩來說,第一次接到這麼龐大的任務是難以駕馭的。其次,這一年的暑假我因為大學的課程規劃必須實習,期中又遇到我父親過世,其次是2008年總統大選的結果,中央單位對於年輕人的藝文活動政策開始有一些不同的路線。一堆事件讓整個活動籌辦的相當不順利。當然,第二年的行銷、曝光度都不如第一屆理想。參與第二年演出的團體總共有:MK樂團(馬高熱音)、JBG(澎湖) 、Enjoy(台中)、StayCool(台北)、夏卡毛(台北) 、庭竹(台北) 、Crazy Day(澎湖)、自由人(澎湖) 、 130 dollars (台南)、骯髒先生(台南)。

2009年的第三屆澎湖音樂節,由於當時許多莫名其妙的活動都被掛上「音樂季or音樂祭」(澎湖海上花火音樂季…?澎湖國際沙灘音樂季…?),我便決定正式更名為「澎湖搖滾」這個品牌。記取了第二年的教訓,第三年我們早早開跑,也努力辦理許多小活動募資,其次也與台灣當時的獨立音樂雜誌-「挺」,及網路音樂電台「嗆勢」合作,第三年報名量與曝光度提升許多。

演出團體有:這是音樂嗎(澎湖)、馬高熱音(澎湖)、澎水熱音(澎湖)、美味星球(台北)、JOKER(台北)、恕(高雄)、黃淑英(台北)、CRAZYDAY(澎湖)、WoodyWoody(台北)、晨曦光廊(台南)、音樂齒輪(澎湖)、SoundBoss(台北)、RaieXiii(台北)、湯姆與哈克(花蓮)、櫻桃幫(台北)、Half Mile Radius(台南)、骯髒先生(台南)、infernal chaos(台北)。這年遇到最大的問題就是有想要進來擺攤的人沒被攤商統籌人安排到,憤而用公園管理法陳情,鬧到警察來說要我們停辦,不然就立馬逮捕我們。(待續)






【島嶼週記2019冬】那些微小的地方 其之三

文/ 敏瀞

你去過夜晚的海邊嗎?你見過嗎?月高掛在夜幕,映照在海面,鋪出一條銀輝閃閃的月道,像往異世界的路,入口就在海中央月下方,彷彿只要划著船抵達入口,就能去往另一個世界,一個不是這裡的地方。 夜更深,月爬到頂峰瞬間,開始緩緩沉下,海水會隨著月落,退回遠方,海緩步後退時,潮水來回撥動石頭發出的窸窣聲,像海低聲的嘆息,這片景色是搬到市區後無意發現的地方,騎車只要5分鐘,當我想在海浪聲中放空,這是離家最近的海邊,但我夜裡更常流連的,是蒔裡沙灘。

買了摩托車之後,迷戀上在夜涼如水騎車時風在身上流動的感覺,常晚上騎車到處亂晃。最常騎的就是203縣道,從市區出發,沿途月亮會保持在前方,到了菜園的轉彎,月會倏地到了右後方,漸漸的走遠消失在視線裡。白天去多半會停在堤岸邊,我喜歡從那兒下去,遠望海接天深淺不一綿延無止盡的藍。晚上去海邊通常不會真的下海,頂多沿著浪緣踩踩沙,沒別的原因,膽子很小怕鬼拉腳。

晚上我會停車在蒔裡遊客中心前面,過去幾步路有一座簡易的公車站,旁是一道矮牆,離海有小段距離,但夜深人靜時分,沒了白日的車喧人聲阻隔,海濤聲會清晰地彷彿在耳邊,天氣清朗的日子,躺在矮牆上,滿天的星鋪面蓋下,乘著浪聲,竟有種躺在小船於海中央晃蕩的錯覺。

喜歡蒔裡除了遊客較少,且沙灘一直都很乾淨,即使在風勢強勁的冬天,也不若其他的海岸會堆積許多海漂垃圾,環境得天獨厚外。我想,會對這片沙灘如此留戀繾綣,更因有幾位好友曾經生活在此,望著這片深藍,總能輕易想像他們在此生活的樣貌,對這片海洋就再添了幾分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的親近感。

而又曾經,有位已故的舊友,他不是澎湖人,但愛上澎湖的海,所以懷著退休要定居在此的夢想,可惜,竟在壯年猝然而逝,往日等他退休後兩人要在澎湖海邊喝酒談天的約定再也不能實現,每年到了他的生日,晚上我總會拎著他喜歡的酒跟一包菸,坐在沙灘上,在海風星光中和故友說說話,轉眼,他離開居然也過去數年,日子像浪一般輕巧的移動,而記憶卻如石般沈在心底,日漸圓潤不再扎人,卻不曾消逝半分。

我一切都好,在這片沙灘上流下足跡的你們,一切可好?

【島嶼週記2019冬】2019回澎湖的第一份接案工作

圖/文 ShuoYi


在2018離開虎井國小後,其實就開始擔心沒有穩定收入這件事,即使海龜繪本順利獨立出版,也不可能就這樣一輩子不愁吃穿,每天跑著繪本宣傳講座活動,卻也反腦著未來的工作,有天,忽然接到一通電話,是之前虎井國小陳校長打來的!也是那位願意讓我留在虎井首次教學生藝術課的校長,在虎井相處的那段時間也是每天都過得很開心,一有新的教學想法都會想找她聊,平常也受到她不少的照顧,只是陳校長在2017調去沙港國小服務,陳校長知道我很想要回澎湖生活和工作,所以剛好有一份畫圖的計畫問我有沒有興趣參與,跟以往的畫牆有些不同,因為這次畫的不是牆而是地上,而且是學生下課會去跑跳的地方,從來沒畫過地上的我,雖然有點沒把握,但就當作是一種嘗試挑戰看看好了!

這次要畫的地方是在沙港國小,關於沙港,曾經發生過海豚被屠殺的事件,早期的人會吃海豚以外漁民也不太喜歡海豚,因為海豚找食物的海域也是漁民捕魚的地方,加上海豚是相當聰明且調皮的動物,有時會去偷吃漁民辛苦捕撈的魚貨,被海豚咬過的魚,漁民可能就沒辦法賣到理想的價格,一九九○年,漁民將大量的海豚趕到了港內,並開始屠殺海豚和分食,這件事情後來受到國際的關注和撻伐,將海豚正式列為保育類動物,但現在因為大環境的問題,澎湖看到海豚的機會也不在像早期這麼容易,相當可惜。

一開始在畫畫的構想上,是想畫一群海豚,然後牠們的身體是天空中的繁星,象徵紀念著過去已成為星星的夥伴們,但和國小的教職員們討論時,我漏掉了一些在地居民可能的想法,因為他們現在已經不會再殺海豚,所以假如他們看到這樣的設計理念,可能會引發不滿,可能也會害到校長和其他老師,想一想這的確不是不可能,只能說我設想還不週全,於是決定修改。

在修改的過程,校長、老師其實都很有興趣參與甚至是學生也很想一起畫,於是決定換一個方法,我只畫海豚的輪廓,剩下由老師和學生來畫海豚身上的線條,接著在一起用油漆來上色,大家都玩得蠻開心的,雖然還是會有不受控的學生在旁邊亂畫…只好在畫更多的海洋生物來覆蓋,圖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豐富。

而中間的區塊是地圖,但我們用彩色的色塊來象徵繽紛的珊瑚,最後除了畫海豚,也謝謝陳校長准許我畫隻海龜與海豚們一起共游,因為早已有默契的陳校長知道我得了一種不畫海龜就不舒服的病,哈哈哈哈~謝謝校長!!Done!!

【島嶼週記2019冬】安全感與包容


文/ 陳藹文

從優雅到視野,寫的是剛到小島時覺得舒服、覺得心動所以留下的理由;一年後,安書宅就誕生了,用書店為例子,說明第三個理由,是在這裡有種安全感讓人放鬆,有種包容讓人溫暖。

在安全感與包容這個段落,我介紹自己的書店,選了很多店內店外的照片給大家看,其實,真正想說的,是「無人書店」和「半月書店」這兩件事。

安書宅是一間極小的書店,就那麼幾個書櫃,沒幾本書,大部分都是二手書,賣書通常不需要做什麼產品介紹,二手書單價都很低,可以讓客人自助結賬沒有問題。

一來我認為澎湖很單純,二來我認為書店很單純,三來我認為會走進書店的人應該也滿單純的,四來,我覺得這麼做很有趣。

無人書店、自助結賬,販賣的是信任與誠實,是新鮮與樂趣。

「你好,有時候,這裡是一間無人書店。」

是的,寫了這樣的紙片貼在店裡,很多「有時候」,我就出門了。近一點,只是去對面喝個咖啡;遠一點,是騎腳踏車去買東西;快一點,是外出半小時吃頓飯;久一點,是搭上飛機回台灣。

所有人聽到這樣的做法都會問我:不怕遭小偷嗎?

確實不怕,我莫名地很有安全感,對澎湖,也莫名地對書店很有信心,這年頭,誰會偷書呢?又笨又重啊。

朋友關心:不怕被搗亂嗎?

不怕,是能搗得多亂呢?這世上真有那麼多人走進一間書店後覺得很不爽所以搗亂一屋子書嗎?我不願被極小可能性的負面情況阻礙,始終認為無人書店值得一試。

後來果然很多人是抱著好奇心走進來,自己買書自己投錢,並留言給我說,無人書店的經驗真是美妙。

至於半月書店,是後期模仿別人所做,每個月只集中開店兩週,另外半個月回台灣,因為實在太想念家人了。朋友們對這個做法皆體諒,舉此例來說明小島對我的包容與照顧。

安書宅的門口、桌上常常出現水果、食物,大家都對我很好,一個人跑到澎湖開書店之難得,知道的人或多或少都想對我表現支持,能買書的買書,能餵食的餵食,我三天兩頭的不在,也沒有怎麼被責備。

甚至做了無人書店,也被肯定,我常常覺得慚愧。

書店主人還是應該盡量在店裡與來的人有交集,才會活絡起來吧。書店應該與所在之地有連結,才會成為一片人文風景吧。

小島給我的安全感和包容,讓人放鬆,可能也因此放得太鬆了,沒有抱著生存之戰的決心去經營,使書店難以繼續。但模樣上,始終悠哉悠哉,滿足於那些優雅、視野、心寬。